“不了。”趙承曦拒絕道:“時候不早,我去一趟長公主府。”
“也好。”任坤起身道:“和長公主好好說說話,最好是留下用一頓晚飯。畢竟是親母子,沒有什么過不去。”
“是。”趙承曦應了一聲道:“老師不必送。”
他走出去之后,轉身合上門,沿著游廊而去。
“相爺,我說得沒錯吧?”胡綠夏從里間轉了出來,指了指趙承曦離去的方向道:“安國公他處處向著桑棠晚,就是對桑棠晚有意。他還不承認!”
她穿戴華貴,眉眼嫵媚,又是在定陽做“胡老板”時的風光,半分也不像下過獄的人。
任坤神色變幻,一時沒有說話。
“您明明說替我報仇的,結果布匹違制之事就這么輕輕松松讓趙承曦化解了。”胡綠夏不滿地開口。
“你行了。我若知事情與桑棠晚有關,便不會答應你那樣做。”任坤皺起眉頭道:“她母親已經死了,你非要逼死她不可?”
胡綠夏見他變了臉色,不敢辯駁,只小聲道:“那還不是她想害我在……”
任坤瞥她一眼,她頓時噤聲。
安靜了片刻,她湊上去挽住他手臂,軟著聲音道:“桑棠晚染的布成了貢品。那咱們的布匹行怎么辦?我總不能一直閑著,和咱們兒子一起,吃你的閑飯。”
“她的布匹成了貢品,便不可在市面上流通。其他的布匹豈不是更好賣?”
任坤瞥她一眼,語氣緩和了些。
“對哦。”胡綠夏手撫著他胸膛,嬌笑道:“還是相爺聰明。那我以后就在京城開一家布匹鋪吧。相爺別把我趕遠了,我保證無事絕不來打擾您,也一定不會讓人知道咱們之間的關系。”
任坤點頭允了:“你自己看著辦。不過,你現在已是死囚,不能當眾露面。就讓軒兒出面吧。”
“真的?”胡綠夏又驚又喜:“相爺肯讓軒兒獨當一面?”
這可是桑棠晚從小就有的待遇。桑棠晚那時候天天跟著桑如枝和馮興懷學做生意。還是桑如枝哄得住相爺,能讓相爺對桑棠晚另眼相待。
好在桑如枝自己不識趣,惹怒了相爺。否則她恐怕到現在還沒有出頭之日。
可惜了她的軒兒,還是兒郎呢,這么多年才等到這一天,終于可以自己開鋪子了。
“自然。”任坤警告道:“不要張揚,若再給我惹事,你們母子便一起去邊陲小鎮。”
“相爺放心,軒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胡綠夏連忙笑著答應。
*
牢房。
“桑棠晚,等出去了你還回定陽嗎?我看你就留在京城吧?”
宋溫辭扒著牢房的欄桿,朝對面的牢房喊話。
桑棠晚將稻草堆高,靠在角落里無精打采地道:“還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
她倒是想留在京城。
可留下來總要有個營生吧。
她眼下又沒帶銀子過來,就算想做個小本生意,也拿不出本錢來。
“能出去,你放心吧。”宋溫辭寬慰她,又道:“你是不是擔心留在京城沒地方賺錢?”
他知道她最喜歡銀子。不管是回定陽,還是留在京城。她的第一要義都是賺銀子。
“這不是廢話嗎?”桑棠晚翻了個白眼。
不賺銀子,她喝西北風嗎?
西北風也不管飽。
“不如這樣。”宋溫辭笑了笑道:“咱們倆合伙開個鋪子。你說開什么鋪子,就開什么鋪子。我出本錢,你出腦子。賺的錢咱們對半分怎么樣?”
這樣,他就可以每天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了。
桑棠晚朝他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哼了一聲,沒理會他。
她怎么不信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呢?
“你怎么不理我?嫌少?”宋溫辭當即改了口道:“要不然你六我四?你七我三也行。”
反正,他只要每天和她待在一處就行。
賺多少銀子不重要。
桑棠晚笑了一聲:“我怎么記得,咱們來的途中有的人還說要把一萬八千兩銀子還給我呢?怎么,現在又改主意變成合伙做生意了?”
她才不信宋溫辭的鬼話。
“改什么主意?我說給你就給你。”宋溫辭急了:“你等出去的,我立刻就取給你。”
可憐他一腔真心,她怎么就不信他呢?
“宋少爺,快閉嘴吧你。”
趙青看不下去,走過去呵斥一聲。
宋溫辭出手大方,桑姑娘又愛銀子。再讓他說下去,可別真將桑姑娘給搶走了。
那他家主子還怎么活?
“你才閉嘴,你個趙承曦的走狗。”宋溫辭罵他。
他還不知道趙青打得什么算盤?就是趙承曦特意派來擋著他和桑棠晚緣分的。
“你怎么罵人?再這樣我不客氣了。”
趙青不甘示弱,扭頭看看門口的方向。
他也不生氣。反正,他就是替他家主子拖延時間來的。
“你不客氣?你來,我看你怎么個不客氣法。”
宋溫辭站起身來。
趙青果真走過去,但離他遠遠的。
宋溫辭隔著柵欄,連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著。
兩人爭吵起來,宋溫辭自然顧不上再和桑棠晚說話。
此時,外頭傳來腳步聲。
趙青后退一步看過去,面上見了笑意:“主子。”
迎面而來的正是他家主子。
他的目的達到了,不再理會宋溫辭的挑釁。
趙承曦微微頷首,側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獄卒。
那獄卒連忙捧著鑰匙開了牢房的門。
“隨我走。”
趙承曦走到牢房門口,朝里頭的桑棠晚開口。
桑棠晚一骨碌站起身來,眨眨眼看著他:“可以走了?”
趙承曦一不發,轉身便走。
趙青咧著嘴朝她招手,示意她跟上。
桑棠晚走出牢門,左右看看,一臉不可思議。
千里迢迢將她從定陽押送到京城,說是違制的大罪,這還沒關到一日,就沒事了?
趙承曦怎么做到的?
“桑棠晚,你又拋下我。”
宋溫辭趴在柵欄縫隙處看她,一臉委屈。
“你爹……”
桑棠晚腳下自然而然地朝他那里而去,口中正要詢問他爹沒給他打點關系嗎?
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隔著衣袖箍住。
她不由轉頭,便見趙承曦面無表情,拽著她便往外走。
桑棠晚只好朝宋溫辭道:“可要我去和你爹說一下?”
不對,平安不是第一時間就回宋府了嗎?宋溫辭他爹動作怎么這么慢?
“不用了,我很快就出去,你等我去找你。咱倆合伙做生意。”
宋溫辭朝她揮揮手。
桑棠晚還要再說,趙承曦卻拖著她走得更快。她只好作罷,跟著他上了馬車。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見趙承曦冷著臉坐在主位,跟她欠他八百萬兩一樣。她不由撅了噘嘴。
但想起趙承曦一路對她的照料,今日又這么快將她從牢獄中放了出來。她又不惱了。
“趙承曦,你是怎么做到的?這么快就把我放出來了。”
她很好奇。
趙承曦瞥她一眼道:“陛下看了你染的云岫錦,要賞賜后宮娘娘們,讓你將以后染出的云岫錦都送入宮中。”
桑棠晚聞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我的云岫錦成了貢品?”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砸懵了。知道云岫錦能有個好前程,但沒想到是這樣的前程。
也就是說,往后她染出云岫錦不用愁賣,利潤是固定的!
“嗯。”
趙承曦微微頷首。
相比于桑棠晚的激動,他實在是太過云淡風輕。
“那,那你談的什么價格?”
桑棠晚不放心地詢問。
聽她提錢,趙承曦眸色似黯淡了些,但還是道:“我不知道你的價格。只和陛下說比蜀錦稍便宜些。”
“真的?你真是這么說的?”桑棠晚已忘乎其形,蹦起身撲上去抱住他:“趙時宴,你太好了,嗚嗚……”
她兩手勾著他脖頸,習慣性地湊上去在他唇角親了兩下。
入宮的蜀錦,那可是寸錦寸金。
她豈不是要比之前多賺好多倍的銀子?
這潑天的富貴啊!
趙承曦僵直身子靠在馬車壁上,面上染上了一層薄紅。
但他到底沒有推開她。
桑棠晚反應過來,察覺自己的失態,訕訕笑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給你擦擦……”
她說著抬手去擦拭趙承曦的唇角。
趙承曦推開她手:“坐回去。”
桑棠晚乖乖坐回位置,看著他笑:“趙承曦,我給你分一成收益吧。”
讓云岫錦成為貢品,這恩情不比海深?足夠抵消從前趙承曦對她的傷害。
她雖然不能以身相許,但能分他些銀子。
不然她也會覺得過意不去的。
“不用。”趙承曦冷聲拒絕。
“是你說不要的,可不是我小氣。”
桑棠晚撇嘴。
切,還有見錢不眼開的。
傻子。
“虛情假意。”趙承曦回了她四個字。
桑棠晚心情好,也不計較,一路笑嘻嘻的。
“主子,到家了……”
馬車停下,趙青的語氣聽著像是有什么事。
桑棠晚將窗口簾子撩開一道縫隙往外瞧,瞬間又如同燙著了一般松開手看趙承曦:“是……是樂陽長公主。”
樂陽長公主找到趙承曦門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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