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留下的稻種胡三小心的存放在了陶罐里,南澤潮濕,為了防止稻種霉變,在封罐之前他還準備了些干炭一同封了進去,而后才放在了地窖里面。
嚴冬過后,溫暖如煦的春日如期而至,像往年那樣,胡三也忙活了起來,陸續取出陶罐,而后開始育苗,幾代人留下來的經驗,幾十年切身的實踐,胡三對于田里要做哪些事早已是刻在了骨子里。
這不大的一塊地,胡三也不知在這上面走了多少遍,除卻夜間在家睡覺外,這便是他逗留時間最長的地方。
甚至于連陪家人的時間,那也遠比不上在這塊地上的時間更長。
就和家里那頭老黃牛一樣,它也在地里待得久,雖然它不是每次都要來這塊田,但農忙時還有鄰居會來借,它還要去別的田勞作。
以前倒還好,這兩年看到鄰人將老黃牛送回來,胡三看著它氣喘吁吁的模樣,倒愈發心疼起來。
畢竟已經十幾歲了,它已經老了啊。
屋東頭老趙家的那頭老牛無病無災的活了十五年死了,胡三覺得自己家這頭怕也沒兩年好活了。
興許哪天就在耕地時倒下,但至少不是在前天,前天翻地時胡三就瞅著它,覺得它身子骨似乎還不錯,好好養著說不定過幾年自己那淘氣的小子也能帶著它犁地。
如此,那自己參軍死了,似乎也沒那么讓人難受了。
對于前去參軍會不會死在戰場上,胡三覺得大抵會死的,甚至很有可能和前年夏天在柳樹下吃著飯,突然就死了的婆娘一樣。
但人終會死的,這是無可奈何之事,何況不止自己,還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樣,也要接受征召上戰場。
那么,和其他人一起死,似乎也比那悄無聲息的死要好上不少。
至少,這總歸是不大冷清的。
死歸死,可地卻已經翻好了呀,水也引了,秧苗也發起來了,這就沒有不栽下秧苗的道理!
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