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蔣軒此刻坐在馬車之上,嘴角依然保持著翹起的弧度。
想起剛才陸清容因為不希望他帶那張帕子,連再繡兩張給他的要求都答應了下來,心中就不由好笑。
陸清容倒是沒什么所謂,橫豎就是這個水平了,再繡多少區別都不大。
“都是你的娘家人,還怕她們笑話你不成?”蔣軒忍不住問道。
陸清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蔣軒也并不是真等著她回答。
歸寧的時候陪著陸清容回過一次陸府,讓蔣軒明顯感覺到無論是自己還是吳夫人,之前對她那個“拖油瓶”的印象實在是不大貼切,甚至可以說有些荒謬。如果說陸家太夫人的和顏悅色以及二夫人的過分熱情很大程度都是因為靖遠侯世子這副招牌,那么陸亦鐸夫婦二人的態度與她們則有著明顯的不同。當初他們曾經拒絕過靖遠侯府的提親,這蔣軒也是知道的……
坐在蔣軒對面的陸清容見他此刻面色沉靜,并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今日的家宴應該和歸寧那天差不多吧?”蔣軒突然問道。
“嗯,陸家在京城沒什么旁的親戚,既然說是家宴,應該也就這些人了。”陸清容想了想,“舅舅一家想是也會過來,昨兒個你也聽到我大哥說了。”陸清容想起歸寧那日尹清華并不在場,“你還沒見過我舅舅吧?”
“你說的是翰林院的尹大人?”蔣軒問道。
“嗯。”陸清容有些好奇,“你見過他?”
“當然。”蔣軒回憶起來,“是兩年多以前了吧?那會兒與二皇子在宮中讀書,尹大人也是授課的翰林之一,只是來得不算頻繁。”
陸清容這才反應過來,其實尹清華去宮中授課和蔣軒伴讀二皇子的事她都知道,只是沒聯系到一起去。
而此時她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褚先生你也認識嗎?”陸清容開口問道。
蔣軒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微微皺著眉有些猶豫的樣子。
“是昨天聽我大哥偶然講到的。”陸清容解釋道:“說在褚先生家碰到了你。”
“是。”蔣軒像是松了口氣一般,“我是聽說褚先生舊疾復發,過去探望一二。”
陸清容依然一臉探究地望著蔣軒。
“褚先生也曾進宮為二皇子講學,你不知道?”蔣軒反問道。
“是嗎?這個我真不知道!”陸清容難掩驚訝,“當初只是聽聞褚先生學問了得,是冀大人的門生且深受賞識,卻因腿疾無緣入仕……其余的倒不曾聽說。”
蔣軒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低沉了不少:“二皇子的課業,圣上一向不大過問,授課之人皆是由內閣首輔冀銘來安排,你舅舅肯定也是他派過去的。”
“他居然敢安排翰林院以外的人進宮授課?”陸清容還是有些吃驚的。
“這事皇上也是知道的,不然誰敢如此膽大。”蔣軒笑了笑,“而且據說當年皇上對褚先生不能入仕一事也很是惋惜。”
“褚先生的腿疾有那么嚴重嗎?”陸清容曾經在尹府見過他
,每次都是穿著灰白的絲長袍,一派道骨仙風的模樣,怎么看都不像有腿疾的人。
“時輕時重吧!”蔣軒說得簡單。
“聽著倒是和你的病十分相似。”陸清容脫口而出,卻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嗯。”蔣軒卻毫不在意,“還真是。”
正巧此時馬車已經進入靜林胡同,停在陸府門前,陸清容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蔣軒先行下車,陸清容緊隨其后。
剛一下來,她就注意到陸府門前停著一架黑漆平頭馬車,上面掛著大大的“宋”字。
在京城如此夸張的宋家,只能是承平侯府了。
陸清容心中暗自納悶,今日不是陸府的家宴嗎?怎么承平侯府也有人來了?
待到陸清容跟著蔣軒一起進入陸府,就碰到了迎面走來正要出府的承平侯府二夫人。
一襲玫瑰紫撒花雞心領褙子,荔枝紅的綜裙,發間圓髻上赤金蝴蝶花簪的流蘇搖搖晃晃,隨著她與自己的距離逐漸拉近,陸清容覺得那反射過來的陽光也越來越刺眼。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靖遠侯世子和世子夫人!”承平侯府二夫人眉開眼笑地大聲說道。
陸清容聽著這話極其別扭,好歹她也算是個長輩,如此這番架勢著實讓人難以消受。
而旁邊的蔣軒早就習以為常,十分從容地而客氣地和她見了禮,卻也并無過多的寒暄,直接向府內走去。
陸清容連忙跟上,心里暗自納悶,也不知道這位二夫人今日為何會出現在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