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晚間的街道,頗為寂靜。
靖遠侯府的馬車緩緩駛過,車輪聲和馬蹄聲有節奏地交織在一起,飄蕩在凜冽的寒風之中。
車里,陸清容感覺不到一絲涼意。
看著中間擺放的那座及膝高的紫銅暖爐,她心里總忍不住琢磨,這東西萬一要是倒了可怎么辦……想著,身體便下意識地往蔣軒那邊靠了靠。
蔣軒輕輕攬住她,見她盯著那暖爐,也不給她解釋那暖爐其實已經結實地固定在了車上。
每次從陸府回來,陸清容的心情都是極好的。
今日也不例外。
靠在蔣軒身側,陸清容慢悠悠地說起來:“沒想到今天人來得這樣齊整,連表哥都被舅舅放出來了。”
“可不是!”蔣軒打趣道:“幸虧我也過來了,不然唯獨缺我一個人,那罪過可就大了。”
陸清容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眉眼之間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今日尹屏茹的壽辰,除了陸呈杰和范氏原本就住在陸府,陸芳玉和陸芊玉也都帶著夫君回去了。
“依我看,咱們現在就可以開始把長橋大街那塊地規整出來,給子昊他們留著了!”蔣軒建議道。
“嗯?”陸清容不明其意。
“剛才去父親書房的時候,狄謙關心子昊鄉試的事,問他書讀得怎樣了,父親一時興起,就讓他出個題考一考子昊。”蔣軒越說笑意越深。
看他的表情,陸清容就知道,八成是表哥又出洋相了。
蔣軒接著說道:“狄謙就隨口說了一句‘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子昊讓他重復了好幾遍,又撓頭許久,才磕磕絆絆地說了什么‘不能讓老百姓太憂慮,要讓他們歡樂’之類的話……”
陸清容忍著笑,臉上仍不免抽搐,嗔道:“依我看這都是姐夫的不是,他就不能挑一句四書五經里有的話嗎!”
蔣軒笑著點頭:“不過,狄謙平日也算是個不茍笑之人,我還是頭一次見他笑成今天這副模樣!”
“你也跟著笑了?”
陸清容擰著眉,佯裝嚴肅地問。
“沒有。”蔣軒正色道:“這種笑話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咳咳。”陸清容略顯尷尬,心里暗忖,以后還是少把小時候的事講給他聽,尤其是跟陸芊玉相關的。
她還是有點替尹子昊擔心:“父親什么反應?沒教訓他吧?”
“那倒沒有,父親本也不計較這些,何況今天還是個高興的日子。”蔣軒勾了勾唇,“就是打趣了他一句,問他這書到底是跟著褚先生念的,還是跟著你二姐念的……”
蔣軒的話音未落,陸清容終是忍不住破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之后的一路上,二人在馬車里討論的事,便是該在長橋大街那塊地上,蓋個什么樣的酒樓了……
待他們回到侯府,已經過了戌初三刻。
原本打算更衣沐浴后就歇下的,而正在這個時候,曹媽媽和墨南一行人回來了。
陸清容和蔣軒聞訊,立刻請了曹媽媽去堂屋。
只見曹媽媽一個人站在屋子中間,身著褐色綾布比甲,而此刻她的在手臂上正搭著一件駝色夾棉斗篷,顯然是一回府就過來復命了。
“世子、夫人。這次去章丘,在墨南他們的幫助下,將姜夫人的遺物找回了大半。”曹媽媽面露恭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