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府邸,一間密室。
香爐里燃著凝神的檀香,煙氣筆直升起,又緩緩散開。
柳乘風坐在桌案后,面前攤著一張泛黃的地圖,那是青陽城及其周邊的防衛圖。但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他腦海里反復回響著一個名字。
張帆。
“一個背叛師門,屠戮滿門的余孽,真值得求仙盟發出那樣的海捕文書?”他自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一萬兩黃金,一個萬戶侯。這賞格高得離譜,高到讓他不安。
這不像是追捕一個逃犯,更像是在獵殺什么東西。
門被輕輕叩響了三下,兩長一短。
柳乘風起身,親自拉開暗門。一個穿著灰色布衣,面容枯槁的老人閃身進來,他背著一個藥箱,像個走街串巷的郎中。
“賀老。”柳乘風側身讓他進來,隨后迅速關上門。
被稱作賀老的人,是柳家曾經的客卿,也是當年張家滅門案的親歷者之一,后來因故被柳家驅逐,現在隱姓埋名。
“柳公子,你找我來,所為何事?我們早就說好,再不相見。”賀老警惕地環顧四周,身體微微弓著,隨時準備應對變故。
“賀老,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柳乘風開門見山,“關于張家的,全部真相。”
賀老的身體僵了一下,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恐懼。“什么真相?真相就是告示上寫的那樣。張家修煉邪功,罪有應得。公子是求仙盟的人,何必再問我這個廢人?”
“告示?”柳乘風冷笑一聲,“告示上說張家要血祭全城,可我查遍了當年卷宗,張家被滅前,城中并無一人失蹤。告示上說張帆勾結妖人,可他一個丹田盡毀的廢物,如何勾結?”
他往前一步,逼近賀老。“賀老,你我相識一場。我只想求一個答案。求仙盟……是不是做錯了?”
賀老的呼吸變得粗重,他躲避著柳乘風的逼問。“公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求仙盟代表的是仙道正途,怎么會錯?”
“仙道?”柳乘風的質問更加尖銳,“那所謂的仙道,就是滅人滿門,連襁褓里的嬰兒都不放過嗎?我親眼見過那份卷宗,張家上下三百余口,無一活口!這是哪門子的正道?”
賀老被這番話震住了,他踉蹌著后退一步,靠在墻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喃喃道:“不是的……本來不是這樣的……”
“那本來是怎樣的?”柳乘風追問。
“脫凡引……”賀老終于吐出了這個詞,“張家修煉的不是什么邪功,是他們祖傳的‘脫凡引’。那是一門……一門向死而生的法門。”
“向死而生?”
“對。”賀老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此法能聚集海量的生機,助人一舉突破凡人桎梏,窺探仙門。但代價,就是需要一個承載這股力量的‘容器’,和無數愿意獻祭自己的‘薪柴’。張家本打算以本族子弟為薪柴,族長為容器,行那九死一生之事。這本是他們一族自己的事,與外人無關。”
柳乘風皺起眉頭。“那為何會演變成血祭全城?”
“是王家!”賀老咬牙切齒,枯槁的臉上浮現出刻骨的恨意,“王家覬覦‘脫凡引’久矣!他們買通了張家的一個叛徒,篡改了祭文,將祭品從張家子弟,換成了……換成了青陽城中所有具備靈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