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不來?”他回頭問她,不再有任何勸說,只是單純地詢問。
朱淋清看著他,又看了看那座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高塔。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張帆以為她會選擇永遠留在那條她親手鋪就的金色道路上,做一個永恒的道標。
然后,她動了。
她邁出一步,踏上了廢墟。
在她雙腳離開金色光路的瞬間,那條延伸至此的輝煌道路,寸寸斷裂,化為金色的光點,消散在背后的混沌里。
他們沒有退路了。
警告:‘道標’已消失。
當前坐標極度不穩定,存在被源海同化的風險。
“現在,你滿意了?”張帆問。
“不留戀一個虛假的希望,挺好。”朱淋清的回應依舊平淡。她走到他身邊,和他并肩站立,“走吧,去看看我們的‘終點’。”
她的主動,反而讓張帆感到一陣不安。
他壓下心頭的異樣,帶著她,開始在這片懸浮的廢墟上前進。
他們走過斷裂的廊橋,越過坍塌的宮殿。腳下的每一塊石頭,都比一座山還要巨大。四周安靜得可怕,連能量亂流的呼嘯聲都被隔絕在外。
這里是一個與源海隔絕的獨立空間,一個巨大的死亡氣泡。
“你不怕嗎?”張帆忽然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怕什么?”
“怕我把你當成最后的祭品,扔進那座塔里,換我活命。”他用最惡劣的語,試探著她的反應。
朱淋清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如果你想,你早就做了。”她說,“在源海的氣泡里,你有很多機會。比如,直接奪走我的力量,而不是給我選擇。”
“那是因為你的‘概念’需要主動獻祭才最完整。”
“是嗎?”朱淋清反問,“或許吧。但你還是選了最麻煩的一種。你這人,壞得不夠徹底。”
張帆啞口無。
他們離中央的高塔越來越近。
那塔頂的微光,也看得愈發清晰。那不是燈火,也不是能量,而像是一顆懸浮的、正在呼吸的……眼睛?
不,不對。
張帆停下腳步。
那不是眼睛。
那是一滴淚。
一滴凝固在時空里,散發著微光的金色淚滴。
就在他看清那滴淚的瞬間,他胸口的死印,從灼痛,變成了劇痛。一股龐大的、充滿哀傷與終結意志的信息流,強行沖進了他的腦海。
……歸來……
……最后的……歸來……
那不是一個聲音,而是一個念頭,一個跨越了萬古的悲鳴。
“噗!”
張帆一口血噴了出來,單膝跪倒在地。
“張帆!”
朱淋清立刻扶住了他。她的手觸碰到他的身體,一股溫潤的、帶著守護意味的力量,下意識地渡了過來,幫他抵御那股信息流的沖擊。
張帆抬起頭,滿臉都是冷汗。他死死盯著塔頂的那滴淚。
“那是什么?”朱淋清順著他的方向看去。
“一個……坐標……”張帆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一個真正的‘錨’。比你的概念……強大一萬倍。”
他終于想通了。
引航石創造的,是路徑。朱淋清的‘守護’,是穩定路徑的‘道標’。
而這座塔,這滴淚,才是真正的‘終點’。是定義了這片死亡廢墟存在的‘錨’!
“我們被騙了。”張帆撐著地面站起來,抹去嘴角的血跡,“引航石不是讓我們逃離源海。它是讓我們……來取代它。”
取代那個即將熄滅的‘錨’。
用一個新的、活著的‘概念’,來重新支撐起這個死亡的世界。
朱淋清的‘新生’,或者,他的‘歸寂’。
這就是最后的選擇。
成為這個巨大墳場的……新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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