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信,可以做親子鑒定。”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像一顆顆小石子,砸在寂靜的會客室里。
顧承頤的目光,從孟聽雨那雙冷靜到極致的眼睛,緩緩落到她懷里那個小女孩的臉上。
女孩有一雙和他如出一轍的墨色眼眸,正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他,小小的眉眼,幾乎是他的翻版。
任何語在這樣一張臉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沉默著,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輪椅扶手上輕叩,發出規律的聲響。
孟聽雨等了幾秒,見他沒有反應,便繼續往下說,語氣像是在談一樁生意。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多年沒來找我,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不在乎了。”
“我來京城,不是為了高攀顧家,只是希望你能給念念一個戶口,讓她能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上學。”
“最好,我們可以合作養娃。”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他毫無知覺的雙腿上,“作為交換,我可以為你調養身體。”
這種干脆利落的交易口吻,讓顧承頤感到一絲意外。
他抬眼,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女人。
她很漂亮,是一種帶著江南水鄉溫婉氣息的美,可那雙眼睛,卻藏著與外貌截然相反的堅韌。
他的目光從孟聽雨那雙冷靜得過分的眼睛,再次落到小女孩的臉上。
像,太像了。
血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根本無需證明。
就在孟聽雨以為他會開口質疑或驅趕時,顧承頤卻緩緩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
“對不起。”
孟聽雨愣住了。
只聽他繼續說道:“四年前,我從平山回來后出了意外,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很熟悉,但我想不起來了。”
他看著她,墨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真實的情緒波動。
這句話,像一道暖流,瞬間融化了孟聽雨心中積壓了兩輩子的冰山。
原來,真的是有原因的。
她沒有愛錯人。
那股壓抑在心口的酸楚幾乎要涌出眼眶,但她還是生生忍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維持著最后的冷靜。
“既然忘了,那我現在對你來說,就是個陌生人。”
“我們還是先做親子鑒定吧。”
她的堅持,讓顧承頤墨色的瞳孔深了深。
他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竟覺得心臟的位置,有些發悶。
他沒有再多問,沉聲應下。
“行,我安排。”
他的聲音恢復了一貫的精準與決斷,仿佛剛才流露出的那一絲脆弱只是錯覺。
他沒有再多問一個字,直接直接拿起手邊的電話,撥給了秘書。
“李秘書,帶孟女士和孩子去客房安頓。”
“另外,聯系醫院,安排做親子鑒定,要最快的結果。”
掛了電話,他對孟聽雨說:“你和孩子先住下,結果出來之前,顧家會保證你們的生活。”
孟聽雨抱著重新睡熟的女兒,跟著李秘書離開。
偌大的會客室里,只剩下顧承頤一個人。
他坐在輪椅上,手里緊緊攥著那塊還帶著她體溫的玉佩。
窗外的陽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卻照不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女兒……
還有她……
可他又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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