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給念念喂飯的小勺,手指驀地一緊。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泛起密密麻匝的酸楚。
這哪里是一個被判了死刑的頂級大佬的請求。
這分明是一個在黑暗中漂泊太久,終于看到一絲微光后,發出的、卑微到塵埃里的乞求。
他眼里的情緒,不再是初見時的清冷疏離,也不是審視探究,而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近乎破碎的脆弱。
這個男人,曾是何等的天之驕子,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瞰眾生。
可現在,他卻用這樣一種近乎告白的方式,祈求她的陪伴。
孟聽雨的眼眶控制不住地發熱,鼻尖也泛起酸意。
她垂下眼簾,強行將那股即將洶涌而出的情緒壓了回去。
她不能哭。
在他面前,她不能是那個軟弱的孟聽雨。
她必須是強大的,是能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唯一希望。
“我……”
孟聽雨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她想說的話太多了。
想告訴他,她不是為了診費,不是為了房租,她只是為了他這個人而來。
想告訴他,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他們相愛,夢里他很早就去世了才沒來找她。
她抬起頭,迎上他專注而又帶著一絲不安的目光。
“自從做了那個夢,決定來京城找你,我就想過,一定要把你治好。”
她的話語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畢竟是我……是我孩子的父親。”
那句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我的愛人”,被她死死地咽了回去。
現在的他,不記得她了。
對于他而,她只是一個帶著他女兒出現的陌生人。
她能感覺到,他不討厭她,甚至對她有著一種莫名的縱容與親近。
但這與失憶前,他們之間那種親密無間的愛戀相比,終究是差了太多。
說出“愛人”兩個字,對他來說,只會是負擔,更是冒犯。
顧承頤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語里那一瞬間的停頓,也看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他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他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那個“他”。
這個認知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能看出,自己失憶這件事,讓她很難過。
他想讓她開心。
他想讓她一直待在自己身邊。
可他不懂以前的自己是如何與她相處的。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困在輪椅上的殘廢,一個連自己都無法掌控的病人。
貿然親近,是冒犯。
刻意冷落,他又做不到。
所以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尋找著兩人之間相處的尺度。
直到發現她不喜歡欠任何人情,他才想到了這個“醫生”的身份。
這是一個完美的借口,一個能將她合理地留在自己身邊的契約。
至少,頂著這個名義,她不會輕易離開。
見他垂下眼眸,神情又恢復了幾分郁郁,孟聽雨以為他是在擔憂自己的身體。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