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燈冷白色的光,勾勒出他痛苦蜷縮的身影
那個永遠清冷孤傲,永遠沉靜自持的男人,此刻正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他的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冷汗,順著他凌厲的下頜線,一顆一顆,滾落下來,砸在他緊握的,骨節泛白的手背上。
他渾身都在顫抖,是她從未見過的,極致的脆弱與痛苦。
孟聽雨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揉碎了。
疼。
密密麻麻的疼,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
“承頤哥!”
一聲壓抑著驚痛的呼喚,脫口而出。
那個埋藏在她心底最深處,早已刻入骨血的稱呼,就這么自然而然地,沖破了所有偽裝。
她一步沖了過去。
來不及去想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因何而起。
她的身體,她的本能,已經先于她的大腦,做出了最快的反應。
《神農食經》中,一篇關于安神清腦的古法按摩術,瞬間在她腦海中清晰地浮現。
她將微涼的指尖,毫不猶豫地,搭上了他滾燙的,青筋暴起的太陽穴。
她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慌亂。
指腹,帶著一種奇異的,沉穩的力量,精準地,找到了那幾個關鍵的穴位。
清腦,安神,百會,風池……
她開始用一種極輕,卻極具穿透力的手法,緩緩地,按壓,揉動。
她的指尖,因為常年浸泡靈泉水,帶著一股天然的,草木般的清涼氣息。
那股涼意,仿佛擁有鎮靜的魔力。
透過薄薄的皮膚,一絲一絲地,滲入他因為劇痛而狂躁緊繃的神經。
像炎炎夏日里的一捧清泉。
又像久旱龜裂的大地上,降下的第一滴甘霖。
安撫著,鎮壓著,他腦海中那場毀滅性的風暴。
顧承頤混沌的意識中,只感覺到一片撕裂般的灼熱。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被那股劇痛徹底吞噬的時候。
一抹清涼,忽然覆上了他的額頭。
緊接著,是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讓他安心的,淡淡的草木清香。
將他整個人,溫柔地,包裹了起來。
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被這股清涼的氣息,慢慢地,撫平了。
他腦海中那些狂亂沖撞的數據流,漸漸平息。
緊繃到快要斷裂的神經,也一點一點,舒緩下來。
身體的顫抖,慢慢停止了。
他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剛才那場劇痛抽干。
整個人,無力地,虛脫地,靠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頭,枕著她柔軟的小腹。
鼻尖,縈繞的全是她獨特的,干凈的氣息。
不是任何一種香水。
是陽光,是草藥,是食物的香氣。
是家的味道。
是他這段時間以來,賴以生存的,全部的味道。
書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他粗重而沙啞的喘息聲,在安靜的空氣里,一下,又一下。
孟聽雨低著頭,看著他蒼白的側臉,和他額前被冷汗浸濕的碎發,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不敢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持續地,用最輕柔的力道,為他按壓著穴位。
不知過了多久。
顧承頤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
那雙深邃的墨色眼眸里,平日的寒潭死水早已褪去,只剩下風暴過后的疲憊,與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的脆弱。
他抬起頭,目光有些渙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孟聽雨。
“剛才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