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深邃的墨色眼眸里,沒有眾人期待的驚喜,也沒有蘇晚晴預想中的憤怒。
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的死水。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長了。
每一秒,都是煎熬。
孟聽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不覺間,已經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的軟肉里。
終于。
顧承頤看完了。
他抬起眼,目光在空中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蘇晚晴那張因為極度緊張而微微扭曲的臉上。
然后,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將那份報告,反手,“啪”的一聲,扣在了桌面上。
報告的背面,是一片空白。
像一個巨大的,充滿了諷刺意味的休止符。
這個動作,像一個信號。
一個在蘇晚晴看來,再明確不過的信號。
是羞于見人。
是惱羞成怒。
是謊被戳穿后,無力的掩飾。
一股巨大的,壓抑不住的狂喜,瞬間沖垮了蘇晚晴所有的理智。
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太久了。
“我就知道!”
她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勝利的笑容。
“我就知道是假的!”
她向前一步,伸出那根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孟聽雨的臉上。
“騙子!”
“承頤哥哥,你現在看清楚了吧!這個女人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個野種,就敢跑到顧家來招搖撞騙!簡直是癡心妄想!”
“你快把她趕出去!把這個惡心的女人和她那個來路不明的野種,立刻從顧家趕出去!”
“野種”兩個字,像最骯臟的污泥,被她狠狠地,擲向那個尚在母親懷中,懵懂無知的孩子。
孟聽雨的臉色,終于,在這一刻,徹底冷了下來。
她抱著女兒的手臂,猛然收緊,眼底的平靜被一片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魏淑云臉色煞白,她怎么都沒想到,蘇晚晴會在顧家,當著這么多長輩的面,說出如此惡毒粗鄙的話。
“蘇晚晴!你住口!”
顧老太太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整個正廳,因為蘇晚晴這番歇斯底里的叫囂,陷入了一片混亂。
而顧承頤,卻依舊靜靜地坐在那里。
他只是抬起眼。
那雙冰冷的,不帶一絲人類情感的目光,穿過混亂的空氣,越過蘇晚晴那張幸災樂禍到扭曲的臉。
然后,他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
甚至可以說很輕。
卻像一道來自極北冰川的寒流,瞬間凍結了所有的喧囂與瘋狂。
“誰告訴你,她是騙子?”
整個正廳的喧囂,被這句話瞬間抽空。
空氣,凝固了。
蘇晚晴臉上那癲狂的,勝利的笑容,就那樣僵在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她眼中的狂喜還未褪盡,便被一種巨大的,荒謬的困惑所取代。
他……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