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心中暗暗計較著,原本他只當朱煐是老朱的代人,他看中的是朱煐背后的老朱,可隨著和朱煐走近后朱樉逐漸發現,貌似情況和自己想象的有所出入,這位朱御史,不光是老頭子的代人,貌似還真有真才實學!
想想也是,老頭子又不是老糊涂,又豈會將一個庸人引以為心腹?
朱煐莫名的在朱-->>樉的心中地位猛地拔升了好幾個檔位
而與此同時。
一旁的胡老三聽著老朱的一次次發低著頭壓根就不敢抬頭直視老朱,更不敢說話,就連吭聲都不敢
要說內心最為震撼的,還得是胡老三。
雖然說他自認這些年走南闖北,要說這大官也見過不少,甚至交際過不少,可眼下這位爺可不是什么大官,這是偌大的大明之主,是天下之主,是只存在于傳聞和百姓口中的大明洪武皇帝!
胡老三低著頭一邊聽著老朱說話,一邊提取著老朱語中的信息。
而在短暫的提取信息之后,胡老三卻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情!
從最開始陛下的詢問以及語中,胡老三發現了兩點。
第一,陛下將重開稷下學宮之事好像全權交給了朱御史,且自身對于稷下學宮招生之事并非完全了解!
第二,陛下很看重朱御史,甚至好像有些看重到倒反天罡了!
朱御史壓根不給陛下面子,當著陛下的面反駁了陛下的提議,可陛下偏偏還一點也不惱
胡老三被自己總結出來的信息給徹底震驚!
不可思議!
這還是傳聞中一九鼎,說話容不得他人反駁的洪武皇帝嗎?
亦或者陛下的這態度,僅限于朱御史?
至于老朱說想要擴大名額之類的,打的是什么主意,胡老三自然也聽得出來,雖然心中有些不爽開這么多的名額,可卻也沒有說什么,這好歹也算是陛下看到了商賈的作用,或許對于商賈的地位提升有著莫大的作用。
只是沒想到還不等他說話呢,朱煐直截了當地就給否了陛下的這個想法,偏偏陛下還一點不生氣,悻悻然收回了成命
胡老三眼中閃過精芒的同時,心中滿是竊喜與慶幸。
不曾想陛下竟然如此看重朱御史!
這一回押寶還真是押對了!
不光給陛下留了個好印象,還與朱御史徹底建立了交情!
三十萬兩確實很多,可胡老三覺著,眼下這三十萬兩花的,簡直太值了!
諸事處理的差不多后,眾人告退。
老朱獨留下了朱煐,說是要詳談這稷下學宮重開一事。
于是很快,這與書房里就只剩下了老朱和朱煐兩人,至于蔣瓛,作為目前唯一一個除了老朱之外知曉朱煐真實身份的人,這會兒識趣地給爺孫二人讓出了私人空間,去御書房門外看門去了
御書房里,只剩下了朱煐和老朱兩人,氣氛稍稍有些尷尬,沉默了一會兒之后,還是朱煐主動開的口。
“陛下留下微臣,不知有何吩咐?”
“哦。”
老朱原本看著朱煐有些失神,老朱每次和自己的這大孫相處,總會被其優秀恍惚一陣,聽到朱煐的話才回過神來笑道:“朱御史好本事啊,這一日之間便弄到了三十六萬兩,按照朱御史的計劃,這商賈的十人名額若是招滿,便能聚齊整整兩百余萬兩!湖廣賑災糧款和稷下學宮重開的錢倒是都齊了。”
“咱留朱御史主要是心中困惑,想請朱御史給咱解解惑。不知可否?”
老朱越看朱煐越是覺得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這失而復得的大孫簡直就是上天回饋給咱最好的禮物
“陛下但講無妨。”
朱煐倒是沒有察覺出老朱的異樣,因為在朱煐看來老朱一直行為舉止都不正常,古怪的很,不說別的,就這脾氣,就好的嚇人
這段時日相處下來,朱煐對于老朱的這些異于常人的舉動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咱就是不明白,何以這商賈在朱御史你的手里就如此慷慨,到了咱的手里就一毛不拔?”
“朱御史你是不知道啊,前些年同樣是募集錢糧,也是大災之年,還是咱親自開口,咱甚至都給這些商賈寫了親筆信件,可你猜結果如何?結果整個應天府的大商賈湊了湊,總共湊了數萬兩銀子,打發叫花子一樣給咱湊來了。”
“那當時給咱氣的啊!”
“可這一回咱看這胡老板,這給錢也太痛快了。到底是這胡老板太富裕,還是咱的法子出了問題?”
老朱問出了心中的不理解。
他早就想問了,只是礙于臉面一直不好開口,直到眼下單獨和朱煐獨處。
在朱煐面前,老朱是一點也不要面子的,和咱大孫,還要啥臉面?
咱不懂問大孫,這天經地義嘛!
老朱問的理直氣壯。
朱煐看了眼老朱,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反問道:“不知陛下對商賈是作何看法?”
“臣聽朝堂上諸公常,商賈不事勞作,投機倒賣,是以為賤籍,于大明無益。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這”
老朱不由蹙眉,旋即沖朱煐苦笑道:“這咱先前也是這般覺得的,可眼下咱又有些拿不準了。”
“咱一直以來便不喜商賈,畢竟這些商賈囤貨居奇,為了賺錢可謂不折手段,甚至賄賂官員膽大包天,普通百姓勤勤懇懇尚且不能裹腹,可這些商賈不事勞作卻錦衣玉食,咱當年未曾當皇帝時便最痛恨這些人。”
“天下大災不曾見他們發半點善心,反倒是落井下石哄抬糧價,以至尸橫遍野,易子而食。”
說著,老朱隱隱想起了曾經痛苦的回憶,一雙渾濁的老眼里隱約泛著淚花
“朱御史,你以為呢?”
老朱強忍住了心中的情緒看向朱煐。
卻不曾想朱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請恕臣直。”
“陛下,你糊涂啊!”
“?????”
朱煐一句話,頓時讓老朱不由一愣。
“咱咱糊涂?“
“咱錯了?”
老朱一臉愕然地看著朱煐。
要是之前有人說自己對于商賈的了解和認知錯了,老朱指定急眼。可現在,他卻隱約感覺,自己好像對于商賈當真沒有那么了解
老朱也不自信了,不由懷疑起自己
“錯?”
“陛下自然是錯了,而且錯的離譜,大錯特錯!”
“天下人皆輕賤商賈,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商賈從未真正有過高的地位,他們就像是無根浮萍,只是在這個社會上漂浮,陛下覺得他們對天下的影響有多大?”
“一群商賈,就能引起天下大亂?天下大亂的原因,不歸咎于朝廷,不歸咎于士人,反歸咎于商賈?”
“趨利避害,追名逐利乃人之本性,商賈賺錢也是本性使然,臣以為,這天下間就沒有無用的人,也沒有絕對的惡人,無非便是立場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用法,就好像一把雙刃劍,武器本身并無對錯,主要看這使劍的人。”
“用劍傷人,不怪這用劍之人,反怪這劍不行,陛下,您這豈非錯得離譜?”
朱煐眼睛直勾勾看著老朱,一股腦地對著老朱一頓怒噴。
倒不是他真想給商賈發聲,純粹是這些時日被憋壞了。
對老朱不滿已久借題發揮而已。
要不是這丫的不正常,這會兒自己早就該完成任務功德圓滿了
老朱這迥然不同于明史記載的好脾氣,是給朱煐實打實地給郁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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