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秦猛從未想過饒恕老六,默許龐仁行兇,對著死不瞑目的家伙啐了一口:“為了活命降了韃子,老子捏著鼻子也就忍了,放了無妨。
可你們這群狗東西,把自己同胞當貨物賣掉,專禍害自己人,干這生兒子沒屁眼的勾當。你們這種雜碎,能改嗎?改不了,只有去死。”
他眼中寒光凜冽,像塞外的風刀子。
沒親手結果這家伙,已是說話算話,是最后的仁慈。
這時,殿門“砰”地被撞開。負責追剿殘余的張富貴闖了進來,渾身浴血,肩上掛著半截腸子。
“管隊官!找到了!”他喘著粗氣:
“找到了,后殿,二十幾輛囚車,塞了幾十號鄉親,男女老少都……有大寶,活蹦亂跳的!”
說著要他咧嘴笑了,可那滿臉橫肉,混著血污,樣子愈發猙獰,活脫脫像尊地獄里的煞神。
秦猛心頭一松,手腕一抖,“鏘”地將腰間橫刀還鞘,提起繳獲的彎刀大步流星就往后院去。
“龐隊長,把這礙眼的玩意兒拖走,地上半點血星子也不準留。”
“是……啊?”龐仁下意識挺胸應聲,后半句卻讓他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瞅著那遍地狼藉、血肉模糊,鮮血橫流,一張圓臉皺成了苦瓜。
“劉大頭,杵著挺尸呢?趕緊帶人收拾了。”這位龐隊長反應極快,一腳踢向發呆的壯漢。
劉大頭一個激靈,眼珠子轉得飛快,立刻甩鍋給那群前不久還是流民的新丁:“你們新來的,隊長發話,耳朵聾了?動手,收拾干凈嘍!”
“隊長您下手忒快了。”機靈鬼唐毛毛戳著老六圓睜的眼球:“該讓他刷干凈地再咽氣嘛!”
“沒錯,就是…”幾個年輕軍漢互相擠眉弄眼。
“他娘的,廢什么話?”龐仁瞪眼喝罵。
“手腳麻利點,管隊爺回來瞅著不爽,今晚大家伙都別想消停!”
一群人罵罵咧咧,手忙腳亂地開始清理那血腥的爛攤子……
……
秦猛大步闖入后殿,篝火劈啪作響,勉強驅散著濃重的黑暗與騷臭味。
左邊角落是臨時牛棚,草料堆得半滿,栓著三十多匹馱馬,十多匹四肢粗壯的草原好馬。
殿中空地更扎眼——二十多輛木頭籠車擠擠挨挨。里面蜷縮著七八十個衣衫破爛、面黃肌瘦的身影。
其中年輕男女最多,還有七八個,十來歲嚇得直哆嗦的孩子,卻不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老人干不了重活還活不長,韃子哪會要這種賠錢貨?
籠子里的人們正扒著木柵欄,在跟軍漢哭訴,說著是哪里人。當看到拎著滴血彎刀的秦猛進來,嚇得呼啦一下蜷縮后退,大氣不敢喘。
“別怕,鄉親們。”秦猛放緩語氣,聲音盡量顯得溫和可親:“我們是小南河堡的邊軍,本官是軍堡管隊官,殺了韃子,來救你們的。”
“猛子哥,我就知道你們會來!”一個身影猛地從剛打開的籠子里躥出來,竟是王大寶。
這小子一手還抓著塊硬邦邦的干糧餅,腮幫子鼓囊囊地嚼著,虎頭虎腦的臉上卻頂著青一塊紫一塊的腫塊,鼻梁還結著暗紅的血痂。
“哼!”秦猛臉色驟沉,板得像塊鐵板。
“軍令第三條是什么?老子是不是下過死命令——堡內任何人,不許單獨外出,要報備。你小子當耳旁風?”
他越說越氣,手指頭幾乎戳到大寶腦門上:“這回是你小子祖宗墳頭冒青煙,再晚幾個時辰。
你就被賣過河去草原圖什么狗屁部落當牛做馬。你娘在家哭得昏天暗地,有多擔心你知道嗎?”
“嗚…猛子哥,我錯了…”王大寶被罵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用手臂抹著眼淚,小聲保證道:“富貴叔…之前就訓過-->>我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