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開考的前一天傍晚,錢文柏腳步匆匆地沖進了院子。
“陸兄,查到了!”他臉上沒有喜色,反而帶著一種凝重。
陸淵放下手中的書卷:“說。”
“那種龍涎香絲線,京城里一共只有五家在用。其中就有鎮北侯府。”錢文柏喘了口氣,“我花大價錢買通了侯府的一個采買管事,他說,這種絲線,侯府里只有一個人在用。是侯爺身邊的一位門客。”
“誰?”林錚問。
“公孫亮。”錢文柏說出這個名字,“此人來歷神秘,三年前投身侯府,深得陸戰信任。為人足智多謀,但手段極其陰狠,在侯府的圈子里,人稱‘毒士’。”
陸淵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公孫亮……”
“不止!”錢文柏壓低了聲音,“最關鍵的是,我查了會試考生的名錄。這個公孫亮,竟然也報名參加了本屆會試!就在剛才,他已經化名‘公孫明’,以普通考生的身份,走進了貢院!”
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敵人,不僅僅在暗處。
他甚至走進了規則之內,走進了考場,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一場文斗,還未開始,就已經變成了真正的戰場。
天光未亮,貢院門前已是人頭攢動。
大周會試,三年一度,是天下讀書人的龍門。
陸淵帶著錢文柏、林錚以及身后百余名結盟的寒門舉人,抵達了這片擁擠的廣場。他們衣衫樸素,卻個個腰桿挺直,形成了一股與其他零散士子截然不同的氣場。
貢院朱紅的大門緊閉著,門口設了數道關卡,一隊隊身著甲胄的兵丁手持長槍,正在檢查入場考生的考籃和文件。
“勛貴子弟通道在那邊!快,快請進!”一個兵丁頭目滿臉堆笑,對著幾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點頭哈腰,幾乎是親自為他們清開道路,檢查也只是草草看一眼便放行。
輪到一名寒門士子時,他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考籃打開!所有東西都倒出來!”
那士子不敢違逆,將筆墨紙硯、干糧水囊一一倒在鋪開的布上。
“這塊墨錠怎么回事?中間是不是空的?給我掰開看看!”兵丁粗暴地拿起墨錠。
“軍爺,這是我……我全部的家當了,掰開就毀了啊!”士子急得快哭了。
“少廢話!懷疑你夾帶,掰開!”
“咔嚓”一聲,上好的徽墨被硬生生掰成兩段,里面什么都沒有。
兵丁毫不在意地將徽墨扔回去:“下一個!”
如此景象,在幾個關卡前不斷上演。寒門士子被百般刁難,檢查的時間被無限延長。而勛貴子弟們則暢通無阻,早早便進了貢院,尋自己的號舍去了。
錢文柏的臉沉了下來:“他們是故意的!這是鎮北侯府的手筆!”
林錚向前一步,擋在陸淵身前,警惕地看著四周。
陸淵只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一個巨大的沙漏被搬到了貢院門口的高臺上,里面的流沙已經開始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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