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個一直負手站在廊下,看似在監察全場,實則目光一直鎖定這片區域的巡查御史,緩緩地走了過來。他的步伐沉穩,官靴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他停下腳步,精準地站在了陸淵的號舍門口,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越過陸淵,直接指向他座位底下的陰影處,開口質問,聲音洪亮而威嚴。
“等等。”
“那是什么東西?”
這一問,讓整個廊道的空氣都凝固了。那個剛收走陸淵卷子的考官,身體僵硬,停在原地,不敢回頭。
巡查御史沒有等任何人回答。他大步走進狹窄的號舍,俯下身,從桌腿的陰影里,撿起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四方硬物。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慢慢拆開油紙。
里面是一本印刷工整的小冊子,《四書集注》。
貢院內,凡是能看到這一幕的考生,全部停止了書寫。勛貴子弟那邊,有人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嗤笑。而跟著陸淵的寒門士子們,則個個面如死灰。
夾帶。
這是科場之上,最致命的罪名。一旦坐實,輕則枷號示眾,永不敘用,重則流放千里。
巡查御史舉起那本小冊子,對著陸淵。
“人贓并獲,陸解元,你還有何話可說?”
他一揮手,兩名隨行的兵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就要按住陸淵的肩膀。
“帶走!暫停他的考試資格,押入待質所,嚴加審問!”
周圍一片嘩然。
“完了,陸淵這下徹底完了。”
“早就看他不順眼,狂妄自大,這下好了吧!”
錢文柏和林錚等人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們焦急萬分,卻被隔在自己的號舍里,什么也做不了。這是一種無能為力的絕望。
“暫緩一步。”
就在兵丁的手即將觸碰到肩膀的剎那,陸淵開口了。他沒有驚慌,沒有憤怒,只是平靜地站了起來。
他對著巡查御史,朗聲說道:“學生陸淵,愿以性命擔保,絕無夾帶!此事必有蹊蹺,請大人明察!”
他的身軀站得筆直,在狹小的號舍里,竟有一種挺拔不屈的氣勢。
“若學生有罪,甘愿受死,但若學生無辜,請還我一個清白,讓我繼續考試!”
這番話擲地有聲,讓本想立刻定案的御史動作一頓。他審視著陸淵,這個年輕人的鎮定,超出了他的預料。
抓住這一瞬間的遲疑,陸淵立刻開口,語速極快,邏輯清晰。
他指向御史手中的油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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