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語評價。
許仲聞嘆息搖頭,“人生漫長,怎好輕率下結論,歷經大事,或許是能改的!”
能改?
那不就是說,他認同了方知喻的評價嗎?
沈寧川膛目結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呼吸急促,鼻翼擴張,他臉色漲紅,高聲道:“方先生怎可如此說……”
方知喻是大儒啊,他的評價,對一屆學子來說,重如泰山。
“你喊什么?你視百姓如草芥,我自然也視你如草芥。”
方知喻仰著脖子,把腿叉開,冷笑連連。
“你自認出身富貴,居高俯視齊博父女倆的苦楚,我身為當世大儒,桃李滿天下,自然也可以愿意評價你。”
“你任意訓斥霜云,絲毫不顧她的臉面,要踩著她博名聲,沒有哥哥的作為,要行使哥哥的權利。”
“我當然也可以如此。”
“沈寧川,我老頭子教了半輩子的學生,學院名下出來的進士舉人,也有幾百之數,自認閱遍人性。”
“迂腐,自私,貪婪,假正經,公正,嚴明,博愛蒼生,應有盡有,但是你和你們沈家這些……”
他咧嘴,目光掃過沈墨和沈寧川,滿臉嫌惡之色,“能惡心到你們這種程度的,真是當世少見。”
“滾,滾遠些,別再蹦噠到我們面前,否則,老夫對你不客氣了。”
“你想要才子名聲,拜得名師,平步青云,想得美,我能讓你一個月內,臭遍整個大楚。”
許仲聞的門下,貴精不貴多,就那么幾個,方知喻卻是桃李滿天下。
他真的能做到。
他徒弟還是首輔呢。
沈寧川嚇得魂不附體,看著方知喻認真的臉色,根本不敢多,忍下眼中的惡毒,連連恭手。
“方先生息怒,方先生息怒,小生這就走。”
說罷,拽著沈墨,像喪家之犬一般,狼狽的往樓下跑。
“落水狗,略略略。”裴照野張狂的大笑,沖他們的背影吐舌頭。
趙盈盈也皺起小鼻子,叉腰得意。
沈寧川聽見他們的聲音,回頭去看,視線一下子撞到沈霜云冰冷的眸光里。
她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們,目光中不帶一絲感情,神色仿佛在看小丑走狗。
他們在沈霜云眼里,只是個笑話。
從來沒有哪一刻,沈寧川這么篤定過,沈霜云,好像真的跟往日不一樣了。
她,她,她像父親想象的那樣,是在鬧脾氣,尋求認同,不像大哥所,是嫉妒婉音,跟他們拿橋,更不是今安想的那般,故作姿態,而是,是……
真的不在乎了。
不,不,她在乎,她甚至是恨的。
沈寧川腦中一片混亂,扯著沈墨,步履踉蹌的離開天下第一樓,轉過街角,靠住一株大樹,劇烈喘息著。
“寧川,你怎么了?臉色這么白?”沈墨擔憂的問。
沈寧川頭痛欲裂,嘴唇顫抖著,他拽住沈墨的手,想要說些什么,然而,話未出口,心臟猛的一陣抽搐。
腦海中,一幅一幅的記憶畫面,撲騰而來,他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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