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花亂舞,天地間唯余一片肅殺后的空寂。
秦猛帶隊巡視戍堡一圈,從燧堡返回。恰好在堡前門撞見張富貴和林軍,兩人布置崗哨。
他看到戍卒身上穿著舊皮甲,揮手把兩人喚來:“張堡主,今后堡防安危,系于你二人之身。從韃子那繳獲的鐵甲,角弓,可以武裝。”
“遵命!”張富貴,林軍捶胸應諾。
秦猛略一頷首,指尖點向漸凍的河面和草原:“韃子新敗,然寒冬漫長,不可不防其狗急跳墻。
多派哨探,廣布耳目,另,組織人手,滾壓實心雪彈,堆砌于燧堡,前堡后堡,以便守城。
再將堡內外積雪盡數清掃,堆積河岸,潑水成冰,形成矮墻阻敵,或澆透于堡墻外加固。
我要這雙渦堡,固若冰坨!”
“末將明白!”張、林二人同聲應道。
尤其是張富貴深知,此乃軍寨行之有效的方法。
秦猛與兩人分開,卻不得歇,戰后千頭萬緒,方才理清大半。
他帶隊來到軍營,旋即被校場一隅景象引得眉頭緊鎖。
——繳獲的兵甲、皮裘、雜械,竟如柴垛般胡亂堆積,完好的、破損的盡數混雜一處。
那群殺才只知斬首幾何、獲馬幾匹。
于此等細務卻是一筆糊涂賬,只含糊報個“繳獲無算”、“堆積如山”,連確切的數字都沒有。
“一群莽夫!”秦猛笑罵一句,卻無多少責怪之意。
皆是搏命漢子,怎能強求他們頃刻通曉文牘瑣事?
他正欲喚人,王良已引著三名敦實漢子找了過來,
“大人,”王良稟道,“此乃阮大、阮二、阮三兄弟,昨夜鏖戰,三人箭無虛發,各自斃敵逾十。
是堡內軍戶,也是水上巡邏隊的好手,獵戶出身,水性極佳,水里陸地本事不錯,特來引薦!”
秦猛打量三人,皆是五短身材,卻肩寬背厚,手掌布滿老繭,步伐沉穩健碩,眼中精光內斂,確是練家子。
昨夜混戰中,他似乎也曾瞥見這三人驍勇身影。
“既有本領,又有戰功,豈能埋沒?”秦猛頷首,“即日起,阮氏兄弟擢為陷陣營水軍隊將。
入我親衛隊,今冬招募擅水健兒,開春便操練起來,這段界河,往后需得牢牢握于我等之手。”
阮氏三兄弟大喜,這可是直接升隊將,有了武職。
三人當即拜謝:“謝大人提拔,我等必效死力!”
“起來吧!”秦猛把他們攙扶起來,隨即指著那堆“雜燴山”:“來得正好,先做點苦力再說。
王良,即刻召集堡內能識文斷字的,如李保長、書吏,全數喚來,再調一隊軍漢聽用!”
不多時,十余人被召至校場,秦猛雷厲風行:“爾等將這些繳獲,分門別類,統計清楚。
兵甲、弓矢、衣物、皮貨,完好的、破損的悉數登記造冊!此乃軍資,即刻下發,刻不容緩!”
眾人轟然應命,在李保長等人調度下,軍漢們分揀、搬運,書吏登記造冊,動作漸次有序。
完好的兵甲弓矢登記入庫,待分發。
破損的裝車待運,俟日后送交軍寨工坊修繕。
染了血污的皮裘衣物則送往河邊捶洗。
另一側,宰殺馬匹的棚子亦熱火朝天,馬皮剝離、馬肉分塊、內臟處理,各有專人負責,井井有條。
直至天黑前,這項浩大工程方告完結。
李保長等人雖累得腰酸背痛,人人滿頭大汗。瞧著眼前清清爽爽的各類冊簿,心下亦頗有幾分成就。
夜色降臨,堡中央空地燃起十數堆巨大篝火。
大塊馬肉架于火上炙烤,或投入大鍋中咕嘟燉煮。
肉香混著米粥香氣,彌漫整個堡壘,令人聞之垂涎。
秦猛下令:“列隊,排隊領取食物,人人管飽!”
歡呼聲中,軍民依次上前,盡皆吃得肚圓心熱。
待眾人食畢,秦猛立于篝火中央,聲傳四方:“此戰大捷,賴將士用命,父老鄉親支持。”
“今日,依軍功論賞!”
他率先看向張富貴、常勇、王善、王良、牛五、烏維等浴血奮戰的骨干,逐一歷數其功。
當眾賞下金銀,以為犒勞。
旋即,話鋒一轉,論功行賞:“牛五,作戰勇猛,升隊將!阮大、阮二、阮三,擢為隊將!
另,斬首三級以上者,升為什長。
一級以上者,升為伍長!所有參戰堡丁悉數轉為正軍!”
嘉獎完畢,便是真金白銀的賞賜與戰利品分潤。
軍功賞格分明,銀錢當場發放。
更令全堡歡騰的是,秦猛宣布:“堡內百姓,每戶按人頭算,賞銀一兩,軍糧二十斤、馬肉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