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通傳?”
李琚愣了一下,不由得有些意外。
因為不經通傳直入大殿面圣這種事情,在原主的記憶之中,向來是李琩的專屬。
其他人,哪怕是太子李瑛,到了李隆基跟前,也得先等個半個時辰再說。
什么時候,他也有這種特權了?
不過,既然是李隆基特意交代的,李琚自然也不會跟他客氣。
沉吟片刻后,便邁步入了含光殿主殿。
“兒臣參見父皇!”
他闊步來到大殿正中站定,對著主位上的李隆基拱手一禮。
主位上,李隆基手捧著奏折,似是在聚精會神的閱讀奏折上的內容。
但唯有一旁的高力士知曉,李隆基的余光,早已在下方李琚的身影上來回掃視了好幾圈。
“老八回來了,起來吧!”
直至將李琚渾身上下看了個遍,他才狀若不經意的放下奏折,緩緩出聲。
“謝父皇!”
李琚應聲而起,仰頭看向李隆基。
只一眼看去,他便能發現,開元二十五年的李隆基,相比兩年之前,更蒼老了一些。
這里的蒼老,不單單是說他臉上多出了幾道皺紋,也不僅僅只是額頭上的白發又多了一些。
還有他的精神和狀態。
而其中最明顯的地方,便是他的眼神。
如果說兩年前,李琚還能從他的眼神里看出幾分清明和銳利,看出幾分英明神武的假象。
那么兩年后的今日,李琚看見的,便唯有一片渾濁。
從看見那一片渾濁開始,李琚便知道,那位有過豐功偉績的神武帝王,終究是死了。
現在剩下的,不過是一副只會玩弄權術的蒼老軀殼。
大唐,也終將被這副蒼老的軀殼,徹底帶入深淵.......
李琚在打量李隆基,李隆基也同樣在打量著這個兩年未見的,曾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
父子二人對視良久,眼神都有些復雜。
最后,還是李隆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語氣唏噓道:“去一趟西域,黑了,也壯實了。”
聽見這話,李琚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因為他從未想過,這樣充滿關懷備至的話,會從李隆基嘴里說出來。
所以,他唯有沉默以對。
見李琚沉默不語,李隆基蒼老的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黯然,卻也僅僅只是一瞬,便被淡漠所取代。
他迅速調整好了心態,看向李琚問道:“這兩年,朝中發生的事情,你二兄和五兄都告訴你了?”
聽著李隆基明明是詢問卻又異常篤定的語氣,李琚忍不住又是一愣,眼中浮現一抹不解。
這種事情,也要拿到明面上來說嗎?
遲疑一瞬,他還是輕輕頷首道:“五兄.......都已經告訴了孩兒。”
李琚的答案說出口,李隆基臉上不禁浮現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抿了抿唇,似在斟酌,又似在思量。
隨即,他忽地話鋒一轉,問道:“老八,你實話告訴朕,你是不是覺得朕很偏心?”
李琚第三次愣住,不解的同時心中警鈴大作。
今日的李隆基,很不對勁,這一副要和兒子說一說心里話的表現,是怎么個事兒?
總不能是人老了,容易多愁善感,找他要個心理安慰吧?
這種事情,要是出現在一個慈祥的老父親身上,他完全可以接受。
可這樣的事情,會出現在李隆基身上?
不對勁,十二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李琚打起精神,心中警惕著語陷阱,嘴上卻是急忙辯解道:“父皇重了,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皇這么做,肯定有父皇的道理,兒臣身為人子,既不敢置喙,也沒資格置喙。”
李隆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語氣不明道:“不敢置喙,這么說,你還是覺得朕偏心咯?”
“兒臣不敢!”
李琚趕忙躬身,告了聲罪,眉頭卻是不自覺皺成了川字形。
因為李隆基這一通組合拳,已經完全給他打懵了,他十分不解,李隆基和他說這些話的用意。
到底是在敲打他呢,還是表示對他的看重?
亦或者,是要向他傳遞什么信息,暗示什么?
而李隆基將李琚誠惶誠恐的樣子盡收眼底,眼中也終于浮現一抹滿意之色。
他擺擺手,語氣淡淡道:“無妨,不過是父子之間閑聊罷了,不至于此。”
頓了頓,他轉頭看向高力士呵斥道:“腌臜的東西,沒見老八進門開始就一直站著嗎,還不去給老八搬個坐墊過來。”
聽見李隆基的呵斥聲,高力士趕忙抬手抽打了自己的嘴巴兩下,請罪道:“圣人恕罪,奴婢走神了。”
罷,趕忙小跑到一邊,搬來一個錦兀,放到李琚跟前,陪笑道:“殿下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