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的問題才剛剛問出口,李隆基的臉色便瞬間陰沉了下來。
因為他從李琚的語中,聽出了諷刺的味道。
顯然,李琚這是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
只不過這個兒子,似乎并不打算順著他的安排走,似乎還準備再次違逆他。
一想到李琚上一次違逆他的場景,他心中便無端生出一股無名怒火。
他倒是沒想到,去大漠里吃了兩年的沙子,大漠的風沙,竟然還沒有磨平這個兒子的棱角。
一時間,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發作。
但想到李琚畢竟是剛從萬里之外的西域回來,他還是耐著性子,沉聲道:“他們,并不合適。”
“不合適?”
李琚挑了挑眉,眼中不禁浮現一抹嘲弄。
他自然能聽懂李隆基這句他們不合適是什么意思,兩年的政治生涯,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反應遲鈍的毛頭小子。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覺得諷刺。
兩年前,李隆基流放他的時候,是何等的果決,又是何等的不留情面?
短短兩年之后的今日,李隆基卻是連自己的真實意圖都不敢表露了,還得拿兒子當擺弄的工具。
所以,這究竟是他進步了,還是李隆基退步了?
亦或者,這其實才是李隆基最真實的一面?
李隆基將李琚的表情盡收眼底,怒火更是蹭蹭直冒,這個逆子,什么眼神?
趕在怒火噴發之前,他冷著臉道:“朕這是為你好,你三兄和十八弟,皆是一時之選,讓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替你主持慶功宴,都不算委屈你,你還有什么好挑的?”
“兒臣自是沒什么好挑的。”
李琚不咸不淡的應了一句,旋即淡然道:“兒臣只是覺得,這不合規矩罷了。”
李隆基沉聲道:“你要合什么規矩?”
李琚沒打算和李隆基硬頂,眼見李隆基已然怒火升騰,他還是慢吞吞的解釋道:“兒臣排行老八,諸兄弟之中,比兒臣年長者,唯長兄李琮,二兄李瑛,三兄李亨,四兄李琰,五兄李瑤,六兄李琬(七子早夭未記載)等六人,若由六位兄長其中之一為兒臣主持慶功宴,兒臣都不會有什么意見,畢竟長幼有序,乃祖宗之法。”
聽見李琚的解釋,李隆基心頭的怒火頓時消散了一些。
只是,他還是高興得太早了一點。
只見下一秒,李琚嘴角便勾出一抹嘲弄的弧度,冷笑道:“至于十八弟,他還不配,且不論他非嫡非長,本就沒有任何資格替兒臣主持慶功宴,單憑他惡逆伐兄,淫辱皇嫂,兒臣還能讓他活到現在,便已是兒臣看在父皇的面子上。”
“轟~”
李琚這話一出,李隆基腦子里頓時就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瞬間炸得他暈頭轉向。
“放肆,李琚,你放肆!!!”
他猛地拍案而起,抬手指向李琚,眼中怒火熊熊燃燒,一張臉更是瞬間漲得通紅。
“李琚,你簡直大逆不道!”
咆哮幾聲后,他整個人已是怒發沖冠,氣得胸膛不斷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看著李隆基色厲內荏的樣子,李琚眼中嘲弄之色更甚,也不搭話,只是靜靜的與李隆基對視。
畢竟,他早就和李瑛還有李瑤說過,他這次回京,不是回來受氣的。
先前進殿之時,李隆基要和他演一演父慈子孝的戲碼,看在李隆基目的未明的情況下,他不介意配合他演一演。
但現在嘛,明知李隆基是要他去給李琩或者李亨當墊腳石,他要是還上趕著去跪舔,那他就是腦子有坑了。
他要是能受這個氣,當初還跑去西域干什么,直接留在長安等死豈不更加省事?
總之一句話,他不是龜男,也當不了龜男。
親父子又如何,反正大唐是出了名的父辭子笑,也不在乎再多他這一個不孝子了。
而主位上的李隆基迎上李琚嘲弄的眼神,更是一瞬間理智全無。
他雙眼赤紅如炭,惡狠狠地瞪著李琚,咆哮道:“李琚,是不是朕對你太過容忍了,你難道以為,你是朕的親兒子,朕就不能對你如何?”
“父皇重!”
李琚應了一聲,也站起身來,與李隆基面對面的站著,旋即淡淡道:“只不過,孩兒既然都已經走了一趟西域,那再走一趟嶺南或是遼東,其實也都沒所謂了。”
“你.......”
李隆基雙眼猩紅,聽見這話后,更是被氣得差點吐血:“你這個逆子,逆子.......你大逆不道,忤逆不孝,戕害兄弟,同室操戈,而今竟還不知悔改,妄對親兄弟下手,你......你當真以為,朕拿你沒辦法?”
“兒臣不敢!”
李琚道了句不敢,語氣依舊淡淡,但就是他這滿不在乎的語氣,才更讓李隆基怒火高漲。
他低吼著咆哮道:“來人,來人,給朕扒下這逆子身上的郡王袍服,卸去他腰間金魚袋,再摘去他頭上頂冠,亂棍打出宮去,傳令宗正寺,朕要將這逆子廢為國公,不......廢為庶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