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這父子二人之間的情況會在一瞬間急轉直下,滿殿宮人更是被李隆基的咆哮聲嚇得噤若寒蟬。
就連一旁的高力士,都忍不住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
而待他回過神來之后,聽見的第一句話,便是李隆基這句要將李琚廢為庶人。
頃刻間,他變了臉色,將李琚廢為庶人,開什么玩笑?
真要無故將一位皇子廢為庶人,那后世史書之上,還不得把李隆基罵死?
遺臭萬年也不是這么個遺法。
他趕忙上前勸道:“圣人息怒,息怒啊,廬江王殿下這是快人快語,無心之失,還請圣人明鑒。”
“給朕滾開!滾!”
李隆基怒不可遏的打斷了高力士的勸說,整個人已經全然沒了理智。
如果是往常,面對高力士的勸誡,他或許能聽進去幾分。
可今日,他是真的怒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逆子會如此不識好歹。
當年忤逆他也就罷了,那畢竟是李琩有錯在先,可今日,天地良心,他難道不知道他是在抬舉他?
要不是他對這個頗有幾分勇力的兒子有幾分真心的疼愛,他用得著如此苦心孤詣的為他打算?
真當他是什么善人了?
偏偏這個逆子,半點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如此忤逆他,當著他的面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
早知如此,他都多余將他召回長安,讓他一直留在大漠里吃沙子,都好過叫回長安來氣他。
而高力士被李隆基這么一吼,表情也忍不住變得苦澀起來。
勸李隆基勸不住,他只得轉頭看著李琚,不斷給他使眼色,暗示他上前給李隆基服個軟,認個錯。
可惜,他的媚眼,注定是拋給了瞎子看。
李琚無視了高力士,眼見兩名宮城力士受到李隆基的召喚,準備上前將他扒光,當即淡淡道:“不勞你們動手,本王自己來。”
罷,他一把拽下了頭上代表郡王身份的進賢冠。
“殿下不可!”
高力士見狀,趕忙朝李琚沖了過來,神色急切地勸道:“殿下,身為人子,您豈可將圣人的氣話當真?如此豈不是將您自己置于不孝,將圣人置于不慈之境?快停下,快停下啊。”
李隆基怒聲道:“高力士,站住,讓他脫!”
高力士腳步一頓,不敢再上前,整個人都快哭了:“殿下不可,不可啊。”
李琚沒有多,一把拽下進賢冠,隨后將腰帶上所系的金魚袋扯了下來,旋即將身上的郡王袍服脫下,最后,更是干脆連帶著腳上金絲藕云靴也脫了下來。
“殿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圣人也是為您好,您為何就不能向圣人服個軟呢?”
高力士急得跳腳,連聲勸阻,比兩個當事人還急。
沒辦法,不急不行啊。
今日要是讓李琚就這么穿著單衣出去,李隆基是皇帝,倒是無所謂,或許沒人敢明著罵他。
但他這個隨侍的大太監,恐怕就要替李隆基背鍋,受到天下人的口誅筆伐了。
看著高力士急切的模樣,李琚不禁朝他輕輕頷首。
緊接著,他將手里的進賢冠,金魚袋,郡王蟒袍朝李隆基展示了一下,問道:“父皇可還滿意?”
李隆基本就已經氣喘如牛,見李琚還要朝他展示,更是氣得胸腔一陣翻江倒海。
他紅著眼,顫顫巍巍的抬手指著大殿門,咬牙道:“滾,你給朕滾出去,從今天起,朕就當沒你這個兒子,滾!”
李琚聳了聳肩,對于李隆基的威脅與恐嚇完全不當回事。
相比歷史上那個一日殺三子的李隆基,今日的李隆基對他的態度,已經很溫和了。
而且說得更直白一些,他其實也不是很想要李隆基這個父親。
要不是生物學上的血緣關系沒得選,鬼才愿意當李隆基這個變態死老登的兒子。
“父皇保重,兒臣告辭。”
他不再多,朝李隆基道了句保重,隨手將手里亂七八糟的東西扔到迎上來的宮城力士手里,轉身便走。
“殿下三思,三思啊~”
“逆子,逆子啊~”
殿中二人,一人焦急,一人震怒。
李琚來到殿外,望著長安初春的落日,卻只覺得天地尤其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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