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說完,見李琚面色復雜,卻是冷不丁笑了一下。
笑罷,他忽然拍拍李琚的肩膀,輕聲寬慰道:“沒必要愧疚,更沒必要自責,為自己掙命,這沒什么羞恥的。”
頓了頓,他嘆息道:“說起來,你已經為為兄搭好了臺子,為兄都沒那個膽子,該羞恥的是為兄才是。”
“什么羞恥,什么掙命,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這時,一旁的李瑤,總算從驚駭之中回過神來,只是才剛剛回神,他便聽到了兩人這番似是而非的屁話。
一時間,他又從驚駭轉成了懵逼。
可惜的是,兩人都沒有要給他解惑的意思,只是互相表情復雜的看著對方。
兄弟二人對視良久,李琚終于還是沒忍住,問道:“二兄,你早就知道是嗎?”
迎上李琚半是愧疚,半是詢問的眼神,李瑛沉默一瞬,最終,還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李琚的心思,他確實早就知道。
至于從什么時候知道的,大概.......是從對他忠心耿耿的徐沖,不知何時,已經對李琚聽計從的時候開始的。
只不過那時,他正被朝中的爭端弄得焦頭爛額,也沒工夫和李琚交心。
等他有時間和李琚交心了,他也走到了末路。
當然,知道歸知道,但從始至終,他也沒有過責怪李琚的心思。
正如他方才所,為自己掙命,這沒什么好羞恥的。
時局如此,李琚能在危難關頭,對他不離不棄,已然是將兄弟情義放在了最前面。
有這樣的兄弟,是他的運氣,也是他的福氣。
思及此,他不禁釋然一笑,再次對著李琚叮囑道:“八弟,你走吧,帶上五弟一起走,走得遠遠的。為兄相信,以你的能力,就算去到大唐之外的地方,也能過得很好。”
“不,我不走!”
聽見這話,李琚還沒搭話,一旁的李瑤便怒發沖冠道:“二兄難道以為,小弟是那等貪生怕死,只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之徒?”
李瑤暴怒的樣子,并未讓李瑛有半分動容。
他只是定定的看著李琚,眼中不自覺浮現幾分祈求之色。
因為這已經是他作為一個不怎么成功的兄長,能為這兩個從始至終都站在他身旁堅定支持他的血親弟弟,做出的最后的打算。
一如李琚當初所,他們三人,總要有人活下去,去告訴后來人,他們的清白與無辜。
李瑛眼中的祈求之色,刺得李琚微微有些心痛。
他抿了抿唇,問道:“我們走了,你呢?”
李瑛搖搖頭,語氣孤寂道:“父皇的生恩與養恩,總要有人來還的。”
李瑛這話一出,李瑤頓時目眥欲裂,悲愴道:“二兄,你準備求死?”
“準確來說,是求活。”
李瑛搖搖頭,糾正了一下李瑤的說法。
而這話,李瑤瞬間就聽懂了,他忍不住怒聲道:“誰要你那么假好心,你死了一了百了,讓我們活著飽受煎熬,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嗎?”
相比暴怒的李瑤,李琚此刻則顯得異常平靜。
因為現在,他突然有些理解了李瑛的心態。
以前的時候,他一直覺得歷史上的烤串三兄弟很蠢,武惠妃只是隨便編個瞎話,他們竟然就真的穿上甲胄進了皇宮。
甚至都不去考慮,小小的盜賊是怎么突破萬千禁軍的防守,潛入了連一只蚊子都飛不進去的皇宮,就傻乎乎的信了。
可現在真讓他體驗了一番歷史的輪回之后,他才切膚之痛的感受到,有些事情根本不容人選擇。
就以現在這樣的局勢而,縱然歷史上的李氏三兄弟都知道那是武惠妃編出來的瞎話,他們也只能進宮。
因為事情的核心,根本不在于武惠妃的瞎話有幾分可信度,而是在于李隆基要他們死。
是的,核心在于李隆基,而非武惠妃。
說到底,武惠妃也只不過只是李隆基的一柄刀,一柄用來清除對自己皇位有潛在威脅之人的刀。
太子太壯了,而帝王太老了,這就是一切爭端,一切陰謀的真相。
什么儲位之爭,什么朝爭黨爭,不過都是李隆基為了穩固皇位的手段罷了。
所以歷史上的烤串三兄弟,不是蠢,而是根本沒得選。
甚至,如果他不是兩年前來到的這個世界,而是現在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