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霧在沼澤邊緣凝成道粘稠的屏障,陽光穿透時被濾成詭異的青綠色,落在趙衛東的斧刃上,泛著層發霉的光。他用斧背敲了敲面前的老松樹,樹干發出空洞的回響,樹皮上附生的苔蘚突然收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蟲洞,像無數只眼睛在眨動。
“這林子活成精了。”趙衛東啐了口帶血絲的唾沫,掌心在樹皮上蹭了蹭,沾了層滑膩的粘液,“比黑風口的老熊還難纏。”
被反綁在樹干上的王坤突然劇烈咳嗽,唾沫星子濺在凝結的霧珠上,瞬間融出個小坑。“你們走不到沉龍淵地。”他脖頸上的青筋突突跳動,被玄冰玉狐咬出的傷口泛著青紫色,“這片腐沼吞過的人,能從這兒排到山外。”
王小二正用軍刀削著云杉枝,鋒利的刀刃切開松脂,琥珀色的汁液在刀尖凝成珠子。他將削尖的樹枝插進泥地,試探出條相對結實的路徑:“曉燕,把你爹的標記手冊拿出來。”
趙曉燕應聲翻開一個磨破邊角的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畫滿了奇怪的符號。她指著其中一個三角套圓的圖案:“我爹說,看到這個標記,腳下三尺內必有硬土。”果然,在她指點的位置,云杉枝插進泥地時遇到了阻礙,發出“篤”的悶響。
蘇晴蹲下身,指尖撫過泥地上的爪印:玄冰玉狐剛踩過的地方,竟有細小的冰晶在綠霧中閃爍。狐貍此刻正對著片冒泡的泥潭低吼,泥潭表面浮著層油亮的薄膜,反射出扭曲的人影,像面哈哈鏡。
“是甲烷沼。”她從背包里掏出個玻璃管,收集了點沼氣,管口立刻凝結出白霜,“濃度高到能點燃,下面肯定連通著地下暗河。”
趙衛東突然“咦”了聲,用斧頭勾過來塊半埋在泥里的金屬片。銹跡斑斑的鐵皮上,依稀能辨認出“林業勘察”的字樣,邊角還粘著撮紅棕色的毛發。“是蘇教授的考察隊留下的。”他掂了掂金屬片的重量,“這玩意兒夠結實,埋在這兒至少二十年了。”
往前走了約莫百十米,綠霧突然變得稀薄,露出片被踩平的空地。腐爛的落葉下,散落著十幾個生銹的罐頭盒,標簽上的生產日期顯示是三十年前。蘇晴撿起個沒開封的罐頭,鐵皮上用指甲刻著個“明”字,是她父親的小名。
“我爹他們在這里扎過營。”她的指尖微微顫抖,罐頭盒的接縫處還留著牙齒咬過的痕跡,“當時肯定斷糧了。”
玄冰玉狐突然對著空地中央的土堆狂吠,蓬松的尾巴掃起片腐葉,露出底下埋著的東西——只磨損的登山靴,鞋帶系著個熟悉的結,是蘇教授最擅長的“雙環扣”。趙曉燕蹲下去時,從靴筒里倒出顆風干的野果,果皮上還留著牙印。
“他們往西邊走了。”王小二指著靴底的泥痕,方向與還魂草花瓣指引的完全一致,“但走得很倉促,連鞋子都沒來得及帶走。”
穿過一片叢生的鬼針草,腳下的土地突然變得松軟。趙衛東的靴底陷進泥里半尺,拔出來時,鞋跟掛著串白色的根須,像無數條小蛇在扭動。“這是什么鬼東西?”他厭惡地甩了甩腿,根須卻越纏越緊。
蘇晴臉色驟變:“是腐心藤!會順著血腥味找活物!”她急忙掏出打火石,點燃隨身攜帶的艾草,濃煙升起的瞬間,根須果然像觸電般縮了回去,在泥地里留下扭動的痕跡。
就在這時,綠霧中傳來“咔噠”聲輕響,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王小二猛地舉槍,瞄準鏡里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十幾個身披蓑衣的人影正站在霧里,手里的木矛閃著寒光,蓑衣的縫隙間露出青灰色的皮膚,指甲長得像鷹爪。
“霧隱人!”王坤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病態的興奮,“他們最喜歡吃活人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