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木屋像只凍僵的熊,半截身子埋在積雪里。房檐下的冰棱垂成水晶簾,陽光斜斜切過冰面,在雪地上投下晃眼的光斑。王小二推開門時,門軸發出吱呀的哀鳴,混著屋里飄出的樟腦丸味,嗆得他忍不住皺眉,這味道總讓他想起陳老爹的藥箱,那年他被熊瞎子抓傷,老人就是用這味道的藥膏給他敷的傷口。
“這鐵皮箱是軍用款,”趙衛東的斧頭劈開鎖扣時火星四濺,他捏起塊壓縮餅干,餅干邊緣結著層白霜,“生產日期是上個月,這孫子跑得夠急,連吃的都沒帶全。”他突然從箱底翻出件染血的巡山隊制服,指腹摩挲著肩章上的“073”,“王磊這小子,去年還跟我討教過套馬的技巧。”
蘇晴正用放大鏡看箱底的暗格,軍刀撬開木板的瞬間,她突然屏住呼吸,暗格里的注射器泛著和父親筆記里一模一樣的藍光。“是液態還魂玉,”她的指尖在標簽上的“鏡像藥劑”四個字上停頓,墨跡被血漬暈開,像朵詭異的花,“我爹說這東西能強行激活基因鏈,但副作用……”她突然說不下去了,筆記里那頁關于副作用的描述,配圖是只七扭八歪的實驗體,眼睛長在胸口。
“副作用就是變成怪物,對吧?”趙曉燕的聲音很輕,她正對著張照片發呆。照片上的男孩穿著霧隱人的小皮襖,手里舉著朵金達萊,笑起來嘴角的梨渦和阿蘭如出一轍。女孩突然用袖口擦了擦照片,指尖劃過背面二叔的筆跡:“720,我的小外甥,眼睛像極了山澗的翡翠。”
“這孩子是阿蘭的心頭肉。”趙衛東往火堆里添了塊松明,火光在冰墻上跳動,“當年阿蘭被擄走時,這娃才剛滿月,是你二叔偷偷抱去霧隱人的營地藏著的。”他突然撓了撓頭,“其實你娘臨終前托我照看著你二叔,說他那人看著硬氣,心卻軟得像棉花。”
冰窖的入口藏在壁爐后面,掀開石板時,寒氣像條冰蛇竄出來,瞬間在趙曉燕的睫毛上結了層白霜。玄冰玉狐率先跳下去,尾巴掃過冰墻的剎那,整面墻突然亮起,無數透明管狀物嵌在冰里,里面漂浮著模糊的人形,有的長著魚鰓,有的生著鳥爪,都保持著掙扎的姿態。
“這些都是失敗的實驗體。”蘇晴的聲音發顫,頭燈的光柱掃過一個半人半鹿的輪廓,“你看它的手,還保持著抓撓的姿勢。”她突然捂住嘴,那實驗體的脖頸處掛著塊玉佩,樣式和阿蘭的一模一樣。
趙曉燕的青銅匕首突然發燙,她盯著冰墻最深處的冰雕,那是個抱著嬰兒的女人,眉眼溫柔地像月光下的溪流。冰雕底座刻著的“阿蘭”兩個字,筆畫里嵌著些暗紅色的粉末,是霧隱人用來祭祀的朱砂。“二叔的日志說,阿蘭是自愿被改造的,”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她說只要能保住
720,讓她做什么都愿意。”
“傻女人。”趙衛東的斧頭在冰地上磕出悶響,“秦峰那幫雜碎最擅長騙人,當年他們也說只要你二叔合作,就放了阿蘭。”他突然指向冰雕的裙擺,那里有個小小的狐貍印記,“這是你二叔做的標記,說看到這個就說明有危險。”
冰窖深處,隱約傳來滴水之聲,在這寂靜空間里顯得格外突兀。原本安靜蜷伏的玄冰玉狐,突然沖著道隱匿于暗處的門發出低沉吼聲,似在警示眾人。
王小二心中一緊,大步上前,雙手用力推開那扇緊閉的暗門。門開的瞬間,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間嬰兒房,這突如其來的場景,讓在場眾人皆是一愣,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