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長白山主峰的雪路像條被凍僵的白蛇,蜿蜒在灰藍色的山脊間。王小二踩著前人沒膝的腳印往前走,軍靴碾過冰殼的脆響里,總覺得身后有雙眼睛在盯著,那是蛇姥姥臨死前的眼神,像枚冰錐扎在記憶里。他攥緊步槍背帶,金屬扣硌著掌心的老繭,這才確認自己不是在幻覺里。
“主峰的風能把人吹成冰雕。”阿蘭裹緊
720身上的獸皮,男孩的小臉貼在母親背上,呼出的白氣在皮毛上凝成霜花。她的銀鐲在風雪里晃出細碎的光,每晃一下,腳步就沉一分,“小時候聽阿爸說,山頂的祭壇住著山神,誰要是驚動了他,整座山都會發脾氣。”
趙曉燕的青銅匕首在袖袋里發燙,像揣著塊火炭。她摸了摸胸口的日志,二叔的字跡透過紙頁傳來溫熱的觸感,這是她第三次夢見二叔站在祭壇前,老人轉身時,背后總拖著道長長的血痕。女孩用力眨掉睫毛上的冰碴,不能再想了,再想腳下的冰殼就要裂開。
蘇晴的探測器突然發出短促的蜂鳴,屏幕上跳動的綠點像撒在雪地里的螢火蟲。“前面兩公里有熱源,”她往手上哈了口白氣,指尖在凍僵的屏幕上劃出道弧線,“至少十個,都扛著家伙。”父親的筆記本在背包里硌著腰,她突然想起最后一頁的話:“接近真相時,儀器會說謊,但心跳不會。”
趙衛東的斧頭在雪地上拖出條深溝,每走三步就回頭看眼隊伍。壯漢的羊皮襖上結著層冰殼,卻還是熱得冒汗:不是累的,是心里的火在燒。他總想起王磊凍在冰里的臉,那雙圓睜的眼睛像在問:為啥不早點來?這念頭讓他的斧頭攥得更緊,木柄上的防滑紋都快嵌進肉里。
穿過一片矮松叢時,玄冰玉狐突然豎起尾巴。王小二立刻擺手讓隊伍蹲下,頭燈往主峰方向掃去,灰茫茫的天幕下,山頂的紅光像塊燒紅的烙鐵,正順著積雪往下淌,在巖壁上畫出詭異的紋路。
“那是地脈能量在流動。”阿蘭的聲音發顫,720突然在背上動了動,小手指向紅光最濃的地方,“秦峰在引礦脈往祭壇聚,再晚就來不及了。”她的銀鐲突然硌著肋骨生疼,那是當年阿蘭偷偷給姐姐阿月刻的平安紋,此刻像在提醒她什么。
趙曉燕盯著狐貍竄進的方向,那里的冰竹林綠得發暗。竹葉上的冰棱在風里叮當響,像無數把小刀子在磨。她突然想起阿木給的藥囊,里面的艾絨混著狐貍毛,據說能驅邪。女孩悄悄摸出藥囊攥在手心,二叔說過,害怕的時候就攥點有溫度的東西。
鉆過冰竹林的剎那,趙衛東突然捂住
720的眼睛。那些斜生的竹枝上掛滿了凍成冰雕的飛鳥,翅膀都保持著展翅的姿勢,尖喙上還叼著沒吃完的漿果。“是守祭壇的霧隱人設的障眼法,”阿蘭的聲音低得像耳語,“這些鳥兒是誤入禁地的,被山神的寒氣凍住了。”
720卻從指縫里看見了什么,小手扯著母親的頭發指向竹林深處。那里的積雪沒被踩踏過,卻有串小小的腳印,像光著腳踩出來的,每個腳印中心都凝著點綠光。“是礦脈的印記。”蘇晴蹲下身,指尖剛碰到綠光就縮了回來,“比冰洞的溫度高,像是活的。”
王小二突然按住她的手,腳印盡頭的竹枝在無風自動,枝椏間藏著個暗褐色的東西,仔細看才發現是件破爛的獸皮襖,領口別著塊霧隱人圖騰玉。“是守林人的。”他認出那玉上的裂紋,和阿木腰間的一模一樣,“人應該沒走遠。”
繞過三道冰封的瀑布,前方突然開闊起來。塊丈高的石碑杵在雪地里,上面刻的霧隱文被風啃得只剩殘筆,像群掙扎的蛇。趙曉燕的匕首突然自己跳出來,懸在碑頂轉了三圈,碑座下立刻露出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