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濮竹青緩緩放下手機。
他轉過身,目光投向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周津成背對著他,身影高大挺拔,周身彌漫的沉寂。
窗外是城市繁華卻冰冷的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如織,那些流動的光影落在他深色的西裝上。
“周律,”
濮竹青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帶著一種不贊同的探究。
“為什么要撒謊?”
他走近幾步,停在周津成身后不遠的位置。
“你明明就在這哪兒都沒去,壓根就沒有出差這回事。”
周津成的背影紋絲未動。
過了幾秒,他才開口,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任何波瀾。
“她再像褚南傾,她也不是。”
濮竹青的眉頭緊緊皺起,這還是他第一次談起褚南傾,五年了,他一個字也沒有說過。
他就算不提,他也知道。
褚南傾,這個名字,在周津成的世界里,是禁忌。
郁瑾的出現,尤其是她時不時流露出的眼神,對周津成而,無異于在舊日的傷口上反復撒鹽。
“我也知道她不是。”
濮竹青的語氣有些急,帶著對上司兼多年好友的擔憂,
“可你這樣……這不是在折磨自己嗎?”
“或許郁瑾只是想告訴你,官司贏了,孩子回來了。”
“這難道不是個好消息?您躲什么?還編排出國出差的理由?”
他這樣刻意地躲避,就真的能放下嗎?
周津成轉過身,頂燈的光線落在他臉上,勾勒出深邃而冷硬的輪廓。
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像凍結的寒潭,里面翻涌著濮竹青無法完全解讀的復雜情緒。
“沒有更好的辦法。”
周津成的薄唇吐出幾個字,清晰而冰冷。
“只是當事人,官司了結,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他的聲音不高,像是在給自己下最后通牒。
濮竹青看著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他了解周津成的固執,了解他從不輕易示人的痛苦。
這種近乎自虐的回避,與其說是對郁瑾的殘忍,不如說是周津成對自己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的最后加固。
他害怕靠近,害怕那種致命的相似感會徹底摧毀他,讓他沉淪在虛幻的泡影和真實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可是……”
濮竹青還想再勸。
周津成卻抬手,打斷了他未盡的話。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疲憊的無力感。
“你出去,我想靜一靜。”
逐客令已下。
濮竹青看著他那張在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和冷峻的側臉,最終只能把滿腹的擔憂和不解咽了回去。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輕輕帶上了厚重的實木門。
門關上的瞬間,辦公室里只剩下周津成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他維持著面對窗外的姿勢,良久未動。
他像個懦夫,用最拙劣的謊將自己隔絕在外。
他伸出手,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桌子上放著一張照片,電腦里是他準備了許久的資料,一切都跟郁瑾有關。
他不能再待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