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長孫無忌府內燭火通明。
老臣枯坐案前,指尖反復摩挲著那份關于李恪前幾日在田壟獻策的密報,眉頭擰成了川字。
案頭的青瓷茶杯早已涼透,他卻渾然不覺。
自李恪在賑災與親耕之事上接連出彩,朝堂上已有不少官員私下議論,稱吳王才智不輸太子。
“絕不能讓此等苗頭蔓延。”長孫無忌低聲自語,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望著墻上懸掛的《貞觀政要》孤本,心中冷笑:李承乾是他的親外甥,更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儲君根基,豈能容一個前朝余孽所生的皇子動搖?
尤其是那曲轅犁改良之策,若真讓李恪獻上,必會讓太子顏面掃地,雖不至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但長此以往下去,誰知道陛下心中會如何考慮。
他提筆寫下密信,用火漆封好遞給心腹:“速送東宮,務必請太子深夜過府一敘。切記,此事需隱秘行事,不可驚動任何人。”
三更時分,李承乾借著夜色潛入長孫無忌府。
這位太子剛進門便焦躁地踱步,錦袍下擺掃過案幾,帶起一陣微風:“舅父急召我來,可是為了李恪那廝?今日朝堂上,父皇還在夸他田壟獻策有古之賢王風范!再這樣下去,滿朝文武都要以為他才是儲君了!”
“太子稍安。”長孫無忌示意他坐下,親手為他斟上熱茶,“殿下乃國本所在,豈能因些許流自亂陣腳?李恪近日風頭太盛,尤其是那曲轅犁,據聞已在府中試制。若讓他獻上此等利民利器,太子的儲君之位怕是要起風波。”
李承乾端茶杯的手猛地一顫,茶水濺濕了衣襟:“那該如何是好?我哪懂什么農具改良連鋤頭都沒碰過!”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濃濃的嫉妒取代,“憑什么他李恪就能想出這些奇技淫巧?”
“老臣已有計較。”長孫無忌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壓低聲音道,“太子只需配合老臣,今夜便派人潛入吳王府,將曲轅犁圖紙與未完工的樣機盜出。屆時,太子只需將此物稍作修飾,便說是自己潛心研究數月的成果,獻予陛下。”
李承乾眼中閃過猶豫,手指緊緊攥著茶杯:“此法可行?若被父皇察覺我這太子之位怕是”
“陛下近日正憂心春耕,見太子有此利民之舉只會龍顏大悅,怎會深究?”長孫無忌拍著他的手背,語氣篤定,“此事老臣會安排妥當,絕無痕跡。太子只需記住,這曲轅犁是你親手繪制、親自督造的心血,是為了天下蒼生才苦心鉆研的。”
臨時天亮時,正是夜最深時,吳王府西側的雜役房外,兩個黑影如貍貓般翻墻而入。
李恪為方便試制,將未完工的曲轅犁部件與圖紙都存放在這間偏僻的房間,或許是因為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東西,只留幾個老仆輪流看守。
黑影輕易便找到房間,用特制工具撬開房門鎖具,動作嫻熟利落,顯然是慣犯。
片刻后,他們便抱著一卷圖紙和幾個關鍵犁部件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窗臺上半枚模糊的鞋印。
次日清晨,李恪如往常般去雜役房查看試制進度,剛進門便愣住了。案上的圖紙不翼而飛,墻角的曲轅犁部件也少了核心的曲轅與犁鏵。陽光透過窗欞照在空蕩蕩的墻角,塵埃在光柱中飛舞,顯得格外刺眼。
“怎么回事?”李恪厲聲質問老仆,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