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又陪著外祖母和舅父母說了幾句家常,見表弟正與家人熱絡地說著在書院的見聞,便起身告辭。
她今兒個也不好在內宅久留,外頭還有眾多賓客等著,需得出去應酬一二。
……
陳稚魚出了內院,往前堂去時,碰到了止戈院的丫鬟,下意識的問了一嘴,得知陸曜去了后院的清涼臺,腳步便不由自主地轉了方向。
左右前廳有長輩們照看著,自己先去見他一面,說幾句話再過去也不遲。
沿著抄手游廊往前走,拐過一個月亮門,遠遠地便看見清涼臺的身影,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抬步往前去,還未走近,她的腳步就驀地頓住了。
嘖,真是來的巧,撞上英雄救美了。
日頭下,陸曜一襲寶藍色暗紋錦袍,身姿挺拔如松。他正伸手,穩穩地拉住了一個險些崴腳的姑娘。
那姑娘穿著一身嬌艷的桃粉色羅裙,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飛天髻,上面還插滿了珠翠,一看便知是京中哪家有頭有臉的貴女。她身形高挑纖瘦,被陸曜拉住手腕時,整個人微微向后仰著,姿態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陳稚魚眉頭微挑,原本是要過去的,下意識的就頓在了原地,看著那邊的情況。下意識地將自己藏了藏,停在廊柱后,沒有出聲。
那姑娘很快便站穩了。陸曜幾乎是立刻就松開了手,動作干脆利落,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舉手之勞。
可那姑娘卻沒有馬上離開。她攏了攏鬢邊的碎發,往前邁了一小步,走到陸曜身邊,仰起臉,不知在對他說著什么。
距離有些遠,陳稚魚聽不清具體的話語,只能看到那姑娘眉眼帶笑,神態親昵,似乎與陸曜頗為熟稔。
清涼臺上的風似乎有些涼了,吹得陳稚魚的裙擺微微晃動。她看著不遠處那兩人相對而立的身影,壓了壓那股莫名而來的酸意。
心頭那股莫名的酸意剛一冒頭,陳稚魚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她暗自思忖,自己如今怎么也變得這般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不過是見他與旁的姑娘站在一起多說了幾句話,竟就如此沉不住氣,真是沒出息。
她正這般自嘲著,身旁的貼身侍女鴻羽卻輕“咦”了一聲,低聲說道:“姑娘,你看那不是姑姥家的外孫女嗎?我記得她一進府就說身子不適,被安置在后院歇息了,怎么會跑到這兒來?”
陳稚魚心中剛壓下去的那點疑慮,被鴻羽這話一激,頓時又浮了上來。她目光沉沉地再次看向那桃粉色的身影,反復打量。她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轉念一想,這清涼臺地處偏僻,平日里鮮少有人來。此刻孤男寡女在此單獨相處,若是被旁人撞見,傳揚出去,難免會引人遐思,生出些不必要的流蜚語。
更何況,若是身子不適嗎,理應在房內好生靜養,又怎么會有精神跑到這僻靜的清涼臺上來呢?
陳稚魚在廊下又站了片刻,心頭念頭轉了幾轉,定了定神,款步走了出去。
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婉笑意,走到陸曜身邊,語氣溫和地打趣道:“夫君怎么跑到這兒來了?莫不是前頭太熱鬧,你躲到這里來清凈了?”
陸曜一看見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在困境中找到了主心骨般。
他立刻兩步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眼里的謹慎一松:“我聽下人說你往這邊來了,便尋過來想看看。誰知來了沒見到你,正納悶呢。”
這簡單一句話,便不著痕跡地解釋了他為何會在此處。
陳稚魚聽后,心中微動,面上卻依舊帶著笑,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余光里,旁邊那位桃粉色的身影站著未動,而眼前的陸曜也沒有往那邊看一眼,更別提出口介紹了。
那站在一旁的姑娘,見此情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復雜,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安靜地侍立在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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