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劍劈出的剎那,楚寒體內火種轟然翻騰,赤金真元自丹田炸涌,順著經脈奔襲至右臂。劍鋒撕裂空氣,斬在黑甲首領肩頭,玄甲崩裂,血光迸現。對方墜馬怒吼,鐵蹄紛亂,殺聲再起。
他未再戀戰。
左腿舊傷撕裂,肩頭刀口崩開,血浸透粗麻短褐。他咬牙抽身,殘劍回掃逼退圍攻者,借著火光與煙塵掩護,翻入藥廬后窗。孕婦已躲進地窖,他未停留,抓起懷中丹瓶,翻身躍出,借屋舍殘垣斷壁疾行,身影沒入山林。
身后喊殺漸遠,楚寒強撐一口氣,穿行密林,腳下踩斷枯枝,每一步都牽動全身傷勢。他記得落日山脈深處有處斷崖,崖壁中空,曾是獵戶藏身之所。憑著記憶攀爬陡坡,指尖摳進巖縫,鮮血混著泥土滑落。半個時辰后,他撞開崖洞入口的藤蔓,跌入洞中,背靠石壁滑坐到底。
洞內干燥,僅容一人蜷身。他顫抖著手取出聚氣丹瓶,拔開塞子,倒出一顆渾圓丹藥。丹香微溢,泛著淡青光澤。這是他以命換來的唯一機會。
他仰頭吞下。
藥力入腹,卻未如預期般溫潤化開,反而在經脈中橫沖直撞。他眉頭緊鎖,體內真元本就枯竭,此刻更因藥力暴動而紊亂不堪。正欲強行引導,忽覺丹田深處一縷無形之火悄然燃起——戰心火種再度蘇醒。
火種不依附于任何功法,卻自有其律動。它并未助他化丹,反而將藥力盡數吞噬,化作一縷赤金熱流,在奇經八脈間游走。楚寒頓感經脈如被細針穿刺,痛不可抑。他冷汗涔涔,卻未放棄,反而閉目內視,任由火種牽引。
他想起老人倒下的那一刻,口角黑血不斷涌出,手指指向山林,吐出“故人”二字便斷了氣息。他想起孕婦蜷縮在碾盤后的顫抖,想起孩童伏尸井邊,老婦撲在孫子身上被亂刀砍死的畫面。怒意自心底升騰,不為復仇,只為那股不能退的執念。
火種感應到情緒激蕩,猛然一震。
原本狂亂的藥力竟被緩緩歸束,順著火種指引的路徑,匯入丹田。一絲微弱氣旋開始成形,雖如風中殘燭,卻穩穩旋轉。楚寒呼吸一沉,意識沉入體內,以意念引導氣旋,一圈,又一圈。
第二顆丹藥入腹,火種再度吸收,真元稍增,氣旋略擴。第三顆、第四顆他不再依賴外力,而是以火種為引,以怒意為薪,將每一絲藥力都煉化為己用。傷勢未愈,但他已無暇顧及,全神貫注于丹田之中那團緩緩凝聚的真元。
第九顆丹藥化盡,氣旋已達極限,如滿弓之弦,隨時可能炸裂。他深吸一口氣,取出最后一顆聚氣丹,指尖微微發顫。
這顆丹藥色澤更深,藥力遠超前九顆。他早知其暴烈,卻不得不吞。
丹藥入腹,瞬間化作狂濤,直沖丹田。氣旋劇烈震顫,經脈如遭雷噬,楚寒渾身肌肉繃緊,右臂皮膚下火紋浮現,隱隱發燙。他牙關緊咬,冷汗浸透衣衫,意識卻未散。他不退,反而主動引導火種之力,將暴走藥力反向壓回丹田。
痛,如萬針穿骨。
但他不動。
火種感知到生死邊緣的意志,猛然爆燃。一縷赤金火焰自丹田深處騰起,將多余真元從氣旋中剝離,壓縮,凝練——
一顆米粒大小、赤金流轉的圓核,悄然懸浮于丹田中央。
戰意真核,凝成。
楚寒猛然睜眼,眸中-->>赤金一閃,洞內空氣仿佛凝滯一瞬。他體內真元較此前渾厚三倍,流轉順暢,再無滯澀。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殘劍橫置其上。劍身裂痕中血紋微亮,與指節舊傷隱隱共鳴。
火種沉寂,但那縷遠古殘念卻在意識深處低語,如雷貫耳:“此真核可破百招外敵。”
他未驚,未喜,只是緩緩閉眼,再睜時,目光如鐵。
破百招?他要的,是斬盡一切擋路者。
他扶著石壁起身,殘劍拄地,腳步雖緩,卻穩。洞外山風拂面,他抬頭望向崖口,天色微明。一夜閉關,竟已至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