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大字懸于天際,如同一個不祥的預,將剛剛升騰起來的熱血與豪情瞬間澆滅。
然,尖刀之宿命,或所向披靡,或……應聲而斷。
獨立團的駐地,原本喧鬧的哄笑聲與議論聲消失無蹤。
空氣仿佛被抽空,變得粘稠而壓抑。
每一個戰士都仰著頭,臉上的笑容僵硬,而后慢慢褪去,取而代de,是一種沉甸甸的,令人不安的寂靜。
“應聲而斷……”趙剛扶了一下眼鏡,嘴里無聲地重復這四個字。他的心沉下去。這冰冷的字眼,讓他聯想到手術刀劃開皮肉,骨骼斷裂的清脆聲響,不祥的預感如同藤蔓般纏繞住心臟。
李云龍臉上的得意神色也消失得一干二凈。
他把手里那個摔碎的煙袋鍋又捏緊幾分,碎裂的邊緣硌著掌心,他卻毫無察覺。他的眼神變得銳利,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狼,死死盯著天空,仿佛要用目光將那行字燒穿。
他有一種直覺,這該死的“法鏡”接下來要放的,是他最不愿意見到的東西。
358團陣地,楚云飛放下了望遠鏡。
他不再關注那些八路軍士兵的反應,而是全神貫注于天幕本身。
“尖刀之宿命……”他低聲自語。
作為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尖刀”的含義。尖刀,意味著要插入敵人最致命的要害,也意味著要承受最猛烈的反擊。要么成功,要么折斷,沒有第三種可能。
他忽然對這支他先前嗤之以鼻的“草臺班子”,產生了一點復雜的好奇。
這把“尖刀”,究竟是所向披靡,還是應聲而斷?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天幕的畫面陡然一變。
溫暖的夕陽與激昂的誓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壓抑的灰暗色調。
時間,來到了一九四二年深秋。
畫面中,獨立團團部的氣氛異常凝重。李云龍正趴在一張簡陋的地圖上,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他身旁的趙剛,臉色同樣嚴肅。
“日軍這次掃蕩,來勢洶洶。山本一木的特工隊,像蒼蠅一樣到處亂鉆。咱們的后方機關和野戰醫院,必須馬上轉移。”
畫面里,李云龍的聲音嘶啞,透著一股久未休息的疲憊。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門口。
孫德勝大步走了進來,立正敬禮,身板挺得筆直。
“團長,政委!”
畫面中的李云龍看著他,沉默片刻,似乎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他拿起桌上的煙袋鍋,想抽一口,卻發現里面是空的。他煩躁地把煙袋鍋在桌上磕了磕。
“孫德勝。”
“到!”
“我命令你,帶領騎兵連,立刻出發。”李云龍站起身,走到孫德勝面前,一字一句地開口,“不惜一切代價,沿著這條路線,主動吸引日軍主力,掩護團部和后方機關,從西側突圍。”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所有觀眾的心上。
現實中,獨立團駐地。
李云龍的身子猛地一晃。
他死死盯著畫面里那個正在下達命令的自己,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個命令,是他下的。
他當然知道這個命令意味著什么。
以一個連的兵力,去主動吸引日軍掃蕩的主力部隊,這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