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趙剛,不忍地別過頭去。作為政委,他當時是同意這個作戰計劃的。理智告訴他這是對的,這是用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但此刻,當這一幕被赤裸裸地重現在眼前,那份理智帶來的“正確性”,顯得如此蒼白而殘忍。
“老李……”趙剛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干澀發緊。
李云龍沒有理他。
他只是站著,像一尊石雕,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繃緊。院子里的風吹過,卷起地上的黃土,迷了他的眼,他卻連眨都不眨一下。
旅部。
旅長看著畫面中的這一幕,默默地摘下了軍帽。
他身邊的參謀長拳頭緊握,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又是這樣的抉擇……”旅長輕輕嘆息,聲音里充滿了無奈與痛惜,“又是這樣的犧牲……為了讓大多數人活下去,總要有一部分人,走向絕路。”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長征路上,湘江血戰中,那些為了掩護中央縱隊過江而主動留下阻擊的戰友。
歷史,總是在以不同的方式,重復著同樣的悲壯。
358團陣地。
楚云飛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種軍事分析師的冷靜。
他甚至對身旁的方立功,進行著冷酷的“戰術點評”。
“立功兄你看,李云龍這一手,叫斷尾求生。以一支機動性強的騎兵部隊為誘餌,將敵人的主力引向錯誤的方向,從而為自己的大部隊爭取寶貴的轉移時間。”
“從戰術角度而,這個決策,是完全正確的。用最小的代價,換取了戰略上的主動。”
方立功點頭:“云飛兄高見。只是……對于這支騎兵連而,這便是一條絕路。”
“戰爭,本就是由無數的犧牲構成的。”楚云飛的語氣沒有一絲波瀾,“婦人之仁,當不了將軍。李云龍此人,雖行為粗鄙,但在戰術決斷上,確有其過人之處,夠狠,也夠果斷。”
他的話語,精準,冷酷,像一把手術刀,剖析著戰局,卻對即將被犧牲的生命,沒有流露出半分同情。
這,就是一個職業軍人的“理智”。
就在楚云飛做出“點評”的同時,天幕的畫面再次切換。
鏡頭猛地拉遠,越過山巒,來到一片開闊的平原上。
一支裝備精良的騎兵部隊,正以嚴整的隊形,緩緩行進。
清一色的東洋高頭大馬,油光锃亮。
每一個士兵都身披重甲,頭戴鋼盔,馬鞍邊掛著锃亮的馬刀和新式的騎槍。
隊伍的最前方,一名日軍軍官舉著望遠鏡,嘴角掛著一絲殘忍的弧度。他的軍裝肩章上,清晰地顯示著他的身份——少佐。
他,就是日軍黑島騎兵聯隊的指揮官,黑島森田。
這支部隊的精銳程度,與之前畫面里孫德勝那支衣衫襤褸、裝備雜亂的“雜牌軍”,形成了觸目驚心、令人絕望的對比。
黑島森田放下了望遠鏡,對著身邊的副官輕蔑地笑了一下。
“土八路的騎兵?一群連馬鞍都配不齊的農夫罷了。命令部隊,加快速度,追上去。”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中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在真正的帝國騎兵面前,讓他們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絕望。”
天幕之上,黑島森田那張充滿殘忍笑意的臉被無限放大。
一行冰冷的字幕,緩緩浮現。
獵人,已經看到了他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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