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替我做決定。”她說。
然后,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撕開了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資料。
資產負債表,庫存清單,員工名冊,過往的銷售數據……
她一目十行地翻閱著。
越看,心越沉。
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百倍。
負債九千多萬。
倉庫里積壓著三年前設計的成衣,款式老舊,面料昂貴,卻無人問津。
核心的設計師和工藝師傅,去年就已經被競爭對手挖走。
現在的華裳,就是一個爛攤子。
一個無底洞。
一周內讓它盈利?
除非神仙下凡。
“葉弈墨,把東西放下。”傅薄嗔命令道,“這件事,你不用管。”
“為什么不管?”葉弈墨抬起頭,反問他,“因為我做不到?”
“這不是你能不能做到的問題。”傅薄嗔的眉頭緊鎖,“這是她對我的挑釁。”
“是嗎?”葉弈墨合上文件,“我倒覺得,她是在挑釁我。”
她想起了老婦人那句“你會后悔的”。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下馬威。
老婦人不是要傅薄嗔后悔。
她是要讓她,葉弈墨,知難而退,顏面掃地。
她要讓所有人都看見,傅薄嗔選的這個女人,一文不值。
“你沒必要接這個招。”傅薄嗔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這不是我們的合作范疇。”
葉弈墨的手指,撫過“華裳”兩個字。
“合作的基礎,是共贏。”她輕聲說,像是在說服他,也像是在說服自己,“現在,你的祖母認為,我這個合作伙伴,會讓你輸。”
“我不在乎她怎么認為。”
“我在乎。”
葉弈墨站了起來。
她拿著那份文件,走到了忠叔面前。
“一周之內,盈利一塊錢,是嗎?”她確認道。
忠叔躬身:“是的,少夫人。”
傅薄嗔也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她身邊,想拉住她。
“別沖動。”
葉弈墨避開了他的手。
她看著忠叔,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回去告訴老夫人。”
“她的挑戰,我接了。”
整個客廳,一片死寂。
忠叔的臉上,第一次閃過一絲細微的訝異,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是,我會如實轉告。”
他行了個禮,轉身,安靜地退了出去。
門關上。
傅薄嗔轉過身,面對著她。
“你知道你剛才在做什么嗎?”
“當然。”葉弈墨揚了揚手中的文件,“接手一個爛攤子。”
“這不是爛攤子,這是個死局!”傅薄嗔的火氣,終于壓不住了,“她根本就沒想讓你贏!”
“我知道。”葉弈墨的回答,冷靜得可怕。
“那你為什么還要答應?”
“因為,”葉弈墨抬起頭,直視著他,“她想讓我當一個戰利品。被審視,被評判,然后被丟棄。”
“而我,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當作戰利品。”
這場婚姻,或許始于一場交易。
但現在,它已經被賦予了別的意義。
老婦人想把它變成一場針對她的圍獵。
那么,她就不能只是獵物。
她也要成為獵人。
傅薄嗔久久地看著她。
眼前的這個女人,冷靜,理智,卻又帶著一股孤注一擲的狠勁。
像一朵在懸崖上盛開的花。
危險,又迷人。
許久,他才開口。
“你需要什么?”
“現在還不需要。”葉弈墨翻開文件,重新進入了工作狀態,“我需要先去華裳看看。”
“我派人送你。”
“不必。”葉弈墨拒絕了,“從現在開始,我是華裳的負責人,不是傅家的少夫人。開著你的車去,太招搖了。”
她的話,很有道理。
傅薄嗔沒有再堅持。
“好。”他只說了一個字。
葉弈墨拿著文件,轉身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
“傅薄嗔。”
“嗯?”
“昨晚的問題,我現在可以回答你。”
傅薄嗔的身體,微微一僵。
葉弈墨看著他,一字一句。
“在我心里,你是一個合格的,合作伙伴。”
說完,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沒有絲毫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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