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薄嗔的電話打給了陳助。
“查一下集團內部,最近一個月所有總監級別以上人員的通訊記錄和非正常資金往來。特別是傅云深。”
他的指令簡潔、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掛斷電話,病房里恢復了死寂。那份由黎家編織的、密不透風的圍剿網絡,因為“傅云深”這個名字的出現,被撕開了一道猙獰的裂口。
傅云深,傅薄嗔的堂弟。一個永遠掛著溫和謙順的笑容,一口一個“哥”叫得無比親熱,在傅氏集團內部憑借著傅家人的身份和不錯的業務能力,坐到了市場部副總監的位置。
在所有外人看來,他是傅薄嗔最忠實的擁護者。
“只查通訊記錄和資金,太慢,也太被動。”葉弈墨開口,指尖在平板的操作界面上停下,“他們既然敢做,就一定留了后手,不會讓我們輕易查到。”
傅薄嗔沒有反駁,他等著她的下文。
“與其大海撈針,不如引蛇出洞。”葉弈墨的思路清晰得可怕,“我們放出假消息,就說傅氏準備啟動b計劃,要和歐洲一家頂尖的科技公司進行并購,以此來穩定股價,徹底粉碎財務造假的謠。”
“歐洲的公司?”傅薄嗔很快領會了她的意圖,“這個消息一旦被做空我們的人知道,他們必然會不計成本地加大做空力度,想在并購消息坐實前,把我們徹底按死。”
“對。”葉弈墨的計劃狠辣而直接,“知道這個‘b計劃’的人,范圍必須控制到最小。除了你我,就只告訴你認為最核心、最不可能背叛你的人。”
她頓了頓,補充道:“當然,這個名單里,必須包括傅云深。”
這是一個圈套。
一個用傅氏集團的命運做賭注,為內鬼量身定做的陷阱。
傅薄嗔沒有絲毫猶豫:“就這么辦。”
他立刻撥通了幾個核心高管的電話,用一種極其嚴肅的口吻,向他們“透露”了準備與歐洲頂尖科技公司進行并購的“絕密計劃”,并千叮萬囑,在官方公告發布前,此事絕不能外泄。
每一個接到電話的人,都感覺到了事態的緊迫與傅薄嗔的信任,紛紛立下軍令狀。
傅云深是最后一個接到電話的。
他在電話那頭表現得最為激動,聲音里充滿了振奮與忠誠:“哥!你放心!這絕對是釜底抽薪的一招!我這邊一定把嘴閉嚴實了,誰問我都不說!我們傅家一定能渡過這個難關!”
掛斷電話,傅薄嗔看著葉弈墨,兩人都沒有說話。
獵人已經布下了陷阱,現在,只需要安靜地等待。
等待獵物踩上那根引線。
等待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太久。
第二天上午,股市一開盤,傅氏集團的股票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拋壓。數股龐大的資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不計成本地做空傅氏。
其勢頭之猛烈,遠超前幾日。他們像是得到了什么確切的消息,篤定傅氏已經無力回天,企圖用一場雪崩式的暴跌,將傅氏徹底埋葬。
陳助的電話幾乎在同時打了進來。
“傅總,您讓我盯的人,有動靜了。就在您昨晚打完電話后的十分鐘,傅云深用一部不記名的電話,和一個加密號碼通話了三分鐘。就在剛剛,我們監控到,黎家那邊調動了將近十個億的資金,全部投入了做空市場。”
魚,上鉤了。
傅家老宅,書房。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昂貴的雪松香薰,卻驅散不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
傅薄嗔坐在主位的紅木大椅上,面前放著一杯已經涼透的茶。葉弈墨坐在他身側的沙發上,手中依舊是那臺形影不離的平板。
傅云深進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與焦急。
“哥,股市那邊的情況太不樂觀了,我們那個并購計劃,是不是該提前公布了?再這么下去,我怕……”
他話未說完,傅薄嗔便抬手打斷了他。
“云深,你在傅氏,多少年了?”
傅云深一愣,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但他還是很快回答:“哥,你忘啦?我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公司,從基層做起,到現在快八年了。”
“八年。”傅薄嗔重復了一遍,“這八年,我自問待你不薄。”
傅云深的笑容有些僵硬,他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哥,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當然知道你對我好,整個傅家,不,整個公司誰不知道?我一直都……”
“趙立,你認識嗎?”傅薄嗔再次打斷他,拋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名字。
傅云深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隨即立刻搖頭,一臉茫然:“趙立?誰啊?不認識。哥,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人?”
“不認識?”葉弈墨在這時忽然開口,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傅云深偽裝的表皮,“宏遠投資的法人叫錢三,上個月,趙立給他轉了五-->>十萬。而做空你們傅氏的資金,就是從宏遠投資的賬戶里出來的。”
她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傅云深:“現在,你想起來這個趙立是誰了嗎?”
傅云深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看向葉弈墨,又驚又怒:“你是什么人?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這是我們傅家的家事!”
他又轉向傅薄嗔,語氣急切,帶著一絲被冤枉的委屈:“哥!你不能聽一個外人胡說八道!我根本不認識什么趙立錢三!這是栽贓!是污蔑!”
“是嗎?”傅薄嗔緩緩靠向椅背,他打開了桌上的一個微型投影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