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毛毛立刻撲到墻垛邊,雙眼放光,聲音都帶了顫音:“侯將軍,這、這多不好意思啊……”
他猛地回頭,扯住劉大頭的胳膊,壓低聲音卻故意讓下面人能隱約聽見:“老劉,別固執了!
這幾坨金子,夠咱兄弟逍遙半年了!龐大人回來問起時,咱們就說按規矩查驗過身份……”
“俺做不來!”劉大頭一把甩開他的手,劈手奪過金元寶,看都不看就丟回寨墻下,聲音斬釘截鐵,
“侯將軍!收起你的金子!雖說俺們是地方軍,但也講規矩,巡檢大人不到,誰也別想過關。”
金元寶“哐當”一聲砸在雪地里。
侯副將臉上的假笑瞬間凍結。他猛地按住腰間刀柄,低聲咒罵:“該死,給臉不要臉!”
他身邊一名頭目低聲說:“大人,咱們有任務在身。他們這般推三阻四,再拖下去,恐怕遲則生變……”
“侯山”眼中兇光一閃,知道不能再等,突然拉弓搭箭,一箭射斷了寨墻上的旗繩,厲聲威脅。
“爾等區區地方軍吏,竟敢屢屢刁難天兵!再不速速開門,莫非是私通韃子、意圖不軌?來人吶……撞開寨門!”
“將軍別誤會。開,現在就開!”
城墻上,龐仁不等他把話說完,立刻跳出來大吼:“將軍息怒,這就開!劉大頭,你趕緊給我滾開!”
與此同時,他朝身側心腹遞了個“準備動手”的眼色——
因為就在此刻,雪野盡頭,一隊騎兵如墨線掠地,正悄然逼近。
秦猛一馬當先,黑氅迎風卷起碎雪。
他遠遠望見巡檢司寨墻上旗號未亂,心下稍定,抬手一揮,身后騎隊如夜鴉斂翼,緩緩減速。
早有接應的哨兵自雪丘后閃出,上前低語數句,秦猛點頭后打出手勢。
趙平、王魁各率百騎,馬蹄裹布、人銜枚、馬摘鈴,借著起伏的雪坡分為兩翼,如一把鐵鉗,無聲無息地合圍向那支所謂“援軍”的后背。
秦猛親率三百精騎,與巡檢司內早已集結的兩百多兵卒匯合,迅速撲至后墻。
士卒或原地列陣、或迅速登上冰墻、占據射位,一切井然有序,唯有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
龐仁在寨墻上看得分明,心下大定,這才敢徹底放開“演戲”。他又令外墻上的軍卒暗中張開弩機,只待軍寨主力合圍完畢,便要關門打狗。
“開門,快開門!”
“侯將軍,在下乃是新任巡檢使臣龐仁,歡迎邊軍兄弟馳援!”龐仁擠出那標志性的和善笑容,拱手問候,眼神卻冷得如同腳下的寒冰。
絞盤再次“嘎吱”作響,巡檢司后寨門轟然洞開。
半空中的吊橋也隨之緩緩放下。
“殺!”早已按捺不住的偽援軍們見狀,立刻暴露出豺狼本性。
人人滿臉兇光,發出嗷嗷怪叫,縱馬狂奔著沖向寨門。
“不好,中計了!他們是敵人!快拉起吊橋!”龐仁裝作驚慌失措,厲聲大吼,演技逼真至極。
軍卒們作勢撲向絞盤,卻故意慢了一拍——
那“侯副將”一馬當先,率領大隊騎兵如潮水般涌過吊橋、沖入寨門的瞬間,寨墻上的龐仁圓臉上掠過一絲嘲諷的冷笑:“是急著送死。”
“嗷嗷……”興奮的怪叫聲、喊殺聲在進入寨門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壓抑的驚呼。
那“侯副將”率隊殺入,臉上閃過瞬間的愕然。
因為穿過門洞,映入眼簾的并非開闊營地,而是前方又一堵高墻!
那是一堵用清水混著泥沙澆筑而成的半透明冰墻,雖顯簡陋,卻厚實堅固,高達兩丈,首尾與外墻相連,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封閉空間——
正是一座為入侵者準備的冰雪甕城。
這是半月前秦猛巡視后,龐仁重視起后門來,采納其建議,動員人力日夜趕工而成的防御工事。
本是未雨綢繆,防備狼戎的突襲,卻沒想今日,竟成了這群假援軍、真韃子的葬身之地!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