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
“邊軍將領擅殺朝廷命官,還是監鎮官!他們是想造反嗎?吳大帥,趙將軍,你們就是這樣統兵的嗎?”
他惡狠狠地盯著趙起,尤其是這位飛虎衛主將,三個軍寨皆是他手下,顯然是此事的重要推手。
趙起根本不懼他的目光,反而迎上前一步,聲音冰冷如鐵,打斷了他的咆哮:“崔大人!請你看清楚!
是你派去的監鎮官孫仁、楊秋興罪大惡極!一個不僅勾結草原韃虜,而且教唆手下公然襲擊、囚禁毆打邊軍將士,形同謀逆!
一個與韃子交易糧食,鹽鐵等物資被抓了個正著,證據確鑿,事敗后還帶隊反抗,殺傷官兵!
按律,這就是謀反大罪!何談擅殺?這是為國除奸!”
吳振也陰沉著臉,指著那些“罪證”:“崔大人,本帥也希望這是個誤會。但這些都是從雙塔城寨楊秋興處搜出的與韃子往來書信、賬本,還有南河城寨軍民的聯名血書!
鐵證如山!這件事,你刺史府必須給我帥司,給邊軍將士一個交代!否則,軍心不穩,邊陲生亂,韃子趁虛而入,這個責任你擔待不起!”
崔文遠氣得渾身發抖,他當然知道孫仁、楊秋興背地里的勾當,甚至其中不少是經他默許或抽成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以這種方式被掀開,而且是以先斬后奏,如此血腥、徹底的方式。
秦猛,魏文,何瓊這一手,不僅砍了他的爪牙,更是將了他一軍,讓他陷入了極大的被動。
帥司這是借題發揮,要趁機敲打他,甚至索要好處!
暖閣內的氣氛劍拔弩張。雙方唇槍舌劍,互相攻訐。
崔文遠矢口否認自己知情,斥責邊軍行事魯莽,要求嚴懲秦猛等人。
而吳振和趙起則咬死“通敵”、“激變”兩條大罪,寸步不讓。
最終,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吵和暗藏機鋒的談判。
雙方都明白,事情已經發生,人死不能復生,徹底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
崔文遠不得不選擇妥協。
他強壓怒火,臉色鐵青地表示:孫仁、楊秋興罪有應得,死有余辜,刺史府會行文認定他們的罪行。
同時,為安撫邊軍,刺史府會盡快籌措一批糧餉、軍械,以及部分耕牛、農具,送往鐵血軍寨等處以示撫慰。
并信誓旦旦地保證,會重新選派“老成持重”的官員前往各寨,協同守備,絕不再掣肘邊軍。
吳振和趙起心中冷笑,知道崔文遠這話八成是放屁,所謂的“老成持重”不過是換一批更狡猾的爪牙。
但在目前的局面下,能逼得刺史府認栽、割肉,并拿到明面上的處理意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朝堂腐敗,各方勢力糾纏,他們也不可能真的為兩個罪證確鑿的監鎮官和刺史府徹底開戰。
“既然如此,希望崔大人出必行。邊塞安寧,關乎國本,好自為之!”吳振撂下這句話,與趙起起身告辭。
送走帥司二人,崔文遠回到后堂,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暴怒,他猛地一揮袖,將茶幾上的茶具掃落在地,發出“哐啷”一陣刺耳的碎裂聲!
“廢物!都是廢物!”
“孫仁!楊秋興!死不足惜!”他像一頭困獸般低聲咆哮,面目猙獰。
片刻后,崔文遠厲聲喝道:“來人!去把別駕楊爍、治中孫強、長史蘇騫全都給本官叫來!”
他的心腹爪牙們很快齊聚。
崔文遠目光陰冷地掃過眾人,聲音如同寒冰:“秦猛……鐵血軍寨……此獠不除,我等寢食難安!都說說,有何良策,能將此禍患,連根拔起?”
密室內,針對鐵血軍寨的新一輪陰謀,開始悄然醞釀。
與此同時,官道盡頭,雪塵漫卷。
一支車仗隊伍如條玄色巨龍,自京城方向而來。
隊伍中央,幾十名精騎護衛著一輛金漆車駕,車轅上插著的明黃龍紋旗獵獵作響,昭示著天子欽差的無上威嚴。
前后皆有頂盔貫甲的禁軍騎兵護衛,甲胄鏗鏘,蹄聲如雷,凜氣勢驚起道旁寒鴉。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直赴幽州城這座暗流洶涌的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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