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榷場的章程與軍備量產之事有條不紊地推進著,朕的左臂傷勢也日漸痊愈,已能運轉靈炁而無大礙。然,朕心深處,那關于安王府的疑慮,卻并未隨著光祿寺少卿的人頭落地而消散。
厲欣怡手下的“暗蜂”依舊如影隨形地盯著安王府。罰俸閉門的旨意一下,王府門庭果然冷落了許多,往日里車馬盈門的景象不再,高墻深院之內,似乎只剩下誦經聲和筆墨香氣。
但這平靜,太過刻意,反而透著詭異。
這日午后,朕正在批閱關于定北城選址及規劃的奏章,厲欣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內,眉宇間凝著一絲冷肅。
“陛下,”她屏退左右,聲音壓得極低,“安王府,有異動。”
朕放下朱筆:“講。”
“安王每日誦經念佛不假,但他身邊那個跟了二十年的老管家,近日常常深夜獨自出入王府后門的一處偏僻庫房,一待便是半個時辰。庫房周圍有暗哨,我們的人無法靠近,但用聽甕之術,隱約聽到其內有金石碰撞之聲,絕非整理舊物那般簡單。”
“哦?”朕目光一凝。安王是老派親王,最重享受,府中珍寶古玩無數,有個秘密庫房并不稀奇。但在這風聲鶴唳之時,老管家頻繁深夜出入,就耐人尋味了。
“還有,”厲欣怡繼續道,“王府的采買近日也有些奇怪。米面肉蔬一切如常,但卻額外購入了大量硝石、木炭,甚至還有少許硫磺。量不算巨大,分散購入,若非刻意梳理,極易忽略。臣妾查過,安王府名下并無作坊需要這些物料。”
硝石、木炭、硫磺?朕心中猛地一沉。此乃配制火藥之物!安王私藏這些想做什么?莫非狗急跳墻,想行大逆不道之事?
“可能確定庫房內存有何物?”朕沉聲問。
厲欣怡搖頭:“庫房守衛森嚴,皆是安王心腹死士,強行探查恐打草驚蛇。但臣妾已令‘暗蜂’日夜不停盯死那庫房及老管家,并設法從其采買渠道反向追查這些物料的最終去向。”
她頓了頓,又道:“另外,昭華郡主近日染了風寒,安王妃遞了帖子入宮,想請太醫署派一位擅治婦人科的圣手過府診治。臣妾覺得,或可借此機會……”
朕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派太醫是真,借機探查亦是真。安王府如今如同鐵桶,尋常手段難以滲入,但太醫問診,卻是難得的契機。
“準。”朕當即決斷,“讓太醫署派最好的婦科圣手錢太醫去,他為人謹慎,醫術高明,且……”朕看向厲欣怡,“……他早年欠你一個人情,是么?”
厲欣怡嫣然一笑,百媚橫生,卻帶著毒蛇般的冷意:“陛下圣明。錢太醫的獨子當年在賭坊欠下巨債,是臣妾幫忙還上的。他是個知恩圖報的聰明人。”
“告訴他,仔細為郡主診治,也仔細看看,那王府深處,到底藏了多少見不得光的東西。”朕的聲音冰冷,“但務必小心,自身安危為重。”
“臣妾明白。”厲欣怡斂衽一禮,轉身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