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鯨脂燭火燃得正旺，明黃光暈將紫檀木書架上的典籍鍍上一層暖邊，卻驅不散空氣中凝滯的沉重。案上攤開的《中俄邊境輿圖》被鎮紙壓著，墨跡未干的批注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康熙指尖按在雅克薩城的標記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三更梆子聲剛過，俄羅斯使團離去的馬蹄聲仿佛還在長安街上回蕩，從御道延伸至城外，每一聲都踩在滿朝文武的心尖上。隨駕太監垂手立在角落，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只聽見燭花偶爾“噼啪”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有人悄悄抬眼望向窗欞，京郊方向的夜空本該是墨色如綢，此刻卻像被潑了稀釋的朱砂，那抹不祥的暗紅色雖比入夜時淡了幾分，卻依舊沉沉壓在天際，仿佛地底有什么邪祟在暗中涌動。風卷著夜露掠過殿角銅鈴，鈴聲細碎得像斷了線的玉珠，更添了幾分莫名的心悸。

“陛下，京郊情況如何？”兵部尚書迫不及待地問道，他方才在朝堂上便已心急如焚。朕看了一眼剛剛匆匆趕回的厲欣怡。

厲欣怡臉色蒼白，卻帶著一絲狠厲：“回陛下，臣妾離開時，火勢已暫時被那金屬井口的符文壓制，但尸兵仍不斷涌出，芝兒妹妹用噴火龍和弩車勉強抵擋，工兵正在試圖用融化的瀝青和巨石封堵周邊裂縫，但效果甚微。那地底的核心波動……似乎越來越強了。”

陳芝兒用力點頭，小臉被煙火熏得烏黑，衣角還有燒焦的痕跡：“那井口太硬了！弩箭射上去只有一個白點！轟天雷也炸不壞！而且……而且我感覺里面的東西好像……好像快醒了！”她眼中閃過一絲后怕。

朕的心沉了下去。情況比想象的更糟。

“睿親王那邊有何動靜？”朕又問唐若雪。唐若雪蹙眉道：“臣妾已加派人手監控王府，其府邸依舊平靜，但據眼線回報，半個時辰前，曾有一輛掛著‘藥材’標識的馬車從后門悄然離去，方向……似是京郊。”

“老狐貍，果然坐不住了。”朕冷笑，“他是想親自去主持那邪物蘇醒？還是想逃跑？”

“陛下，當務之急，必須立刻解決那地底魔窟！”兵部尚書急道，“否則一旦那邪物現世，后果不堪設想！臣請立刻調集重兵，強攻別苑，哪怕將其徹底轟平，也在所不惜！”

“不可！”厲欣怡立刻反對，“強攻動靜太大，萬一逼得他們狗急跳墻，提前喚醒那邪物，或是將其轉移，豈不更糟？況且，那邪物若真如蠱女所，不懼刀兵，普通軍隊去了也是送死！”

“那該如何？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兵部尚書跺腳。

“或許……可用水攻？”唐若雪沉吟道，“引附近河水灌入地底……”“不行，”陳芝兒搖頭，“地勢不對，而且那清液浮在水上燒，用水反而助長火勢，更麻煩！”

眾人一時陷入僵局。那魔窟深藏地下，結構堅固，又有邪物守護，投鼠忌器，似乎無論強攻巧取，都難以迅速奏效。

朕的目光掃過桌案上那枚雙頭鷹徽章，又想起野狐嶺上那支凝聚了玉璽之力、激發全軍士氣的金箭，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再次浮現。

“朕有一策，或可一試。”朕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冷靜，“但需你們三人，傾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