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柔在一旁悄悄瞧著,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院門外,才忍不住湊到陸昭若身邊,帶著幾分笑意說道:“娘子,您發覺沒有?孟郎君待您,當真是不一樣了!”
她繼續道:“自打上回在孟府,您從池里把他給撈上來之后,他雖嘴上還時不時刺您兩句,可再沒說過什么‘攀附’之類的混賬話了。昨兒個夜里遇險,他更是拼了命地護著您!方才那眼神,那語氣……奴婢瞧著,可不止是感激那么簡單。”
冬柔大著膽子猜測道:“他該不會是……喜歡上娘子您了吧?”
陸昭若聞,并未驚訝,只是垂眸淺淺一笑。
陽光透過窗格,在她蒼白的側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
她如何會感覺不到呢?那看似慵懶的語下笨拙的關切,那厭世眸中偶爾閃過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張,還有今日這故作隨意卻難掩欣喜的贈禮……
她早已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那般熾熱又別扭的心意,她豈會不懂?
只是。
思緒流轉間,另一個清雋冷峻的身影,不由分說地浮現在心底。
是蕭夜瞑。
冬柔見她神色恍惚,以為她仍在考量孟羲之事,便湊近些,輕聲勸道:“娘子,要奴婢說,孟郎君其實……也挺好的。他模樣家世都是一等一的,雖說性子懶散了些,可對您卻是實打實的上心!更何況他背后是狄國公府,狄老夫人又那么喜歡您,您若嫁過去,定是錦衣玉食,受人敬重。”
她頓了頓,想起蕭夜瞑,語氣不禁帶上了幾分替自家娘子不值的埋怨,酸溜溜地低聲道:“總比……總比某些人強!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偏要拒婚,到了緊要關頭又連句痛快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只聽“嗖”的一聲輕響,一道雪白的影子靈巧地從微開的窗扇躍入,輕盈地落在陸昭若膝頭。
正是通體雪白的阿寶。
它慵懶地舔了舔爪子,只有陸昭若能聽見的、帶著明顯不樂意的童音在她腦海中響起:“阿娘!阿寶可不要那個懶洋洋的孟羲做父親!”
阿寶甩了甩尾巴,碧綠的藍眼睛里滿是執著:“阿寶只喜歡蕭夜瞑哥哥!他才是最棒、最厲害的!他每次來找阿寶,都會帶上糖豌豆,而且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怕驚擾了阿寶!”
陸昭若聽著冬柔的絮叨和阿寶的嚷嚷,只覺一陣疲憊和無奈涌上心頭。
她輕輕拍了拍阿寶的腦袋,示意它安靜下來,然后抬眼看向冬柔:“好了,冬柔,眼下養好身子、穩住云裳閣才是正經。”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那些孟羲送來的“小玩意兒”,以及自己受傷的手臂,說:“把這些都收好了。”
蕭夜瞑離開陸宅后,并未如陸昭若所囑回府歇息。
一夜未眠的疲憊被他強行壓下,眼底的血絲更襯得他目光銳利如鷹。
他翻身上馬,對等候在外的王武沉聲道:“隨我去昨日出事的地方。”
王武一愣,看著將軍緊繃的側臉,不敢多問,立刻應道:“是!”
二人策馬再次出城,直奔昨日陸昭若遇襲的那段官道。
晨光熹微,林間霧氣未散,空氣中似乎還隱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蕭夜瞑勒住馬,利落地翻身而下。
他面色沉凝,目光開始一寸一寸地仔細勘察現場。
昨日打斗的痕跡猶在。
凌亂的馬蹄印、被踐踏壓倒的草叢、以及幾處深褐色已干涸的血漬。
他蹲下身,從一叢荊棘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
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布料,并非尋常百姓所用,更似某種統一的制式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