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這下是徹底不會了。
牛羊村村有不說,家禽免費給!麥麩糠皮免費給,這些足夠讓他驚訝到難以消化的消息,后面竟然跟著更大的驚喜,這老漢竟然說,如此惠及百姓的舉措,竟然是整個西北都在進行。
大宴賦稅大頭交給朝廷。
只留下一小部分維系府衙正常開支。
一個州府級別的府衙能有多少流通銀子,他心里再清楚不過。
要是記得沒錯,云州的知府好像是姓譚。
是廖吉昌一手提拔上來的,每三年政績也都是評優。
老漢口中的缺心眼書生,趙奕沒怎么留意,他好奇問道:“官府給你們這樣免費發牲畜,還有便宜的豬牛羊,這錢從哪兒來?你們云州官府總不能知府貼錢吧?”
“貼啥錢?”
老漢立刻維護:“俺們云州的譚大人,乃是天底下最好的青天大老爺!他日子都夠清苦了,還叫他貼錢,這俺們哪里舍得?”
普通百姓如此維護一方官員。
這簡直問所未聞。
趙奕詫異:“……那?”
“哎呦后生,一看你就是外地的,不知道咱們西北本地的官有多好!”老漢道:“咱們西北的官為了俺們百姓可是操了老了心了,你光看這些牛羊牲畜便宜賣給我們,喂養牲口的口糧,其實就是給咱們過不下去的百姓吃的!”
“生怕俺們餓死嘍!”
“哎呦,前兩年旱災那會那人死的,沒有數了都!”
“沒有數?”趙奕擰眉,目光帶上怒意,“朝廷難道沒下發賑災糧嗎?”
“賑災糧?”老漢輕蔑一笑,回想起旱災那幾年,他嘲諷道:“俺們是大前年開始旱的,朝廷的糧食啥時候來的?去年上半年來的!死人骨頭都爛沒了,孩子死了他來奶了!趕趟嗎?”
“再說,西北大旱,朝廷下來的賑災糧才多少?”
“你可別告訴我不知道,連小孩都清楚,就是上頭撥下來一頭蒜,左扒一層右扒一層到了咱們老百姓嘴里,連蒜皮都摸不著!”
“這還是咱們廖大人和譚大人英明,提前開了糧庫,才叫咱們百姓沒餓死那么多!”
趙奕一噎。
被老漢懟的啞口無。
同時心里更是憤怒,大宴管錢糧這幫蛀蟲,貪墨也不分個時候,連老百姓的骨髓都要吸食。
趙奕又繞回來,“那這牲口銀錢從哪來,您還沒說呢!”
“你問這個,這可有話說了!”
老漢眉宇之間仿佛過了年一樣的高興,“要不怎么說,讀書人都聰明呢,這蓄養牲畜還是那個缺心眼的文曲星發明的呢,起先只是在宿川那片搞來著,是咱們云州的譚大人,見這法子對咱們老百姓有利,聯合幾個世家搞起來的!”
趙奕從老漢口中得知。
牲畜蓄養計劃自宿川興起。
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賣給百姓牛羊,雞鴨鵝狗等更是幾乎不要錢,而且按照牲畜大小給百姓免費發放糠皮麥麩,這等人也能吃的牲畜口糧,牲畜家禽說是買,其實更像是一種合作。
每個百姓不論是領養免費給的雞崽,還是要錢的牛羊,都是經過官府簽訂的半年、一年契約。
半年期限一到,世家和商行便會以市場八成的價格收購回來。
這樣既免去了蓄養的繁瑣,收購一方也能借此獲利。
并且,官府還勒令世家和商行組織了獸醫,獸藥,一旦發現牲畜瘟疫,便會立刻上門,獸藥當然也是不要錢的。
而且如此大的家禽牲畜,并非沒有銷量,這些活物到了斤兩都會由榷場衙門統一統籌,轉手高價賣給塞外的胡人。
趙奕聽完之后。
久久不。
高實在是太高了!
他當太子這么久,不論是監國、還是詹事府的東宮小朝廷,都從未聽過如此高明,既能讓百姓吃飽飯,又能讓官府不貼錢,各方獲利的法子。
“都說那個文曲星秀才是個缺心眼,哈哈……”老漢笑了幾聲,“這都是咱們老百姓背地里夸他來著,這樣的缺心眼,盡給咱們老百姓辦實事,在咱們老百姓心里他跟譚大人一樣,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呀!”
老漢幾次三番提及缺心眼的秀才。
趙奕心道,你們村人夸人可真特殊。
“秀才還是缺心眼?”
老漢見這年輕人,一副被雷劈了似得表情。
沾沾自得地給趙奕已經在蹦迪地精神上,又重重來了一下,“我跟你說啊,你可別看這秀才缺心眼,我聽人說,他還是什么、什么百年難得一遇的文曲星,還是什么、什么大小的三元哩!”
“連再往北邊的瘟疫都這缺心眼的孩子治的!”
瘟、瘟疫……
趙奕的腦子好似想起了什么。
但巨大的信息沖擊下,那個記憶里簡短出現過的名字忽然又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