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逗弄完二兒子,抱著在屋里呆不住的登登,出去堆雪人兒,男孩就要父親來帶,謝寧領著他滿院子跑瘋了,雪球就往登登身上打。
把登登追的哈哈大笑。
“爹爹,這個是你,這個是娘親,中間的是我跟弟弟。”
父子倆面前一堆斑駁黑點的雪球丸子,登登個子小,不少雪球都是周伯伯給他搓的,還有胡伯伯。
那幾個雪人就好像是面條拉長了硬摁上去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用樹杈代替丑的不能再丑。
謝寧輕笑出聲,“我的好兒子你可是太棒了!那后面那個呢?后面那個最丑的是誰呀?”
他們一家現在就四口人怎么就好端端還冒出來一個。
關鍵最后面那個雪人竟然比他的那個大。
明顯弄得更用心。
“那個是吳伯伯呀!”登登臉蛋兒被風吹得通紅,豎起兩根胡蘿卜睡在小手指著最后面那個大大的雪人說:“登登不知道吳伯伯最近是怎么了,他好像總是不開心。”
“雖然他沒有哭。”
謝寧的心里咯噔一聲。
萬般酸澀襲上心頭。
紅山房的事情處理的太快,吳清源也將自己隱藏的太好,謝寧一直都是無暇顧及。
他最好的兄弟心低說不定,塌成了怎樣的廢墟。
“乖兒子跟你周伯伯去玩吧。”
謝寧將登登抱給周洪一,胡文翰走在身側,兩人一時相顧無。
“宣王前日自戕于大理寺天牢。”腳底的雪咯吱咯吱響,謝寧說:“我絲毫不意外宣王會自我了斷,只是我想不通即便先王母子有大渝血統,那宮中叛亂的兵馬何來?”
“那將近兩千人的匪徒流民,京兆府雖然沒有調查,但吳俊源卻摸出來,這伙滯留京城招貓逗狗的人,就是祁王弄來的,宣王與祁王素來不和,祁王準備爭奪大位的兵馬,又怎最終成了宣王的幫兇?”
京城的冬日何等嚴寒,胡文翰整個一冬咳了又咳,卻始終不見好,他的身形依舊那么單薄,“大人您是否忘了一個人?”
“誰?”
“楊家二子楊琰。”
胡文翰攏了攏身上披風,撥開擋在眼前樹梢道:“楊琰雖是文官,走文路,但他也是楊將軍的兒子,武將世家的子孫,又怎可能是孱弱書生。”
“你是說……?”
謝寧驀地心頭一驚。
他雖不知楊琰身手如何,但他卻是見過楊惑,一招便攔腰磕斷了一個人脊椎腰骨,出手便是一條人命。
若是這么說,那一起便都對上了。
楊琰在皇級寺弄死了祁王。
安陽公主從中插手,引誘宣王趙魁逼宮造反,一石三鳥,一下子便剪除祁王、宣王,乾元帝除了云游出家外,所有的皇子。
而太子趙奕如今只一子。
還是廢太子妃鄭氏所出。
這么一來。
只要趙奕登基之后,后宮無所出,那么她懷中子嗣便是接近皇位最近的,皇家子嗣。
他知道安陽長公主非一般女子。
所求也是驚世駭俗。
但他真的沒想到這個女人,僅僅是隱于朝野,一出手便是如此果決狠辣。
“大人,高家如今又重返朝局,奉你為首的寒門必定會坐不住。”胡文翰分析道:“時至今日大人想要抽身,會比之前更難,屆時大人夾在寒門與世家黨派中間,恐怕……”
謝寧視線落在不遠處玩耍的兒子身上。
權力斗爭與他而都是迫不得已,他從未想主動參與其中,可所有事情的發展就像命運的大手在無形中推波助瀾。
“先生的咳疾一定要好好吃藥。”
謝寧一雙眸子,亮得仿佛能讀透人的內心,“往事不可追,先生還是早日走出來的好。”
胡文翰一頓,轉而輕笑了下,“世事與我如浮云,我如今惟愿大人得償心中所愿,至于其他……”
他搖了搖頭,最終什么都沒說。
謝府后院有個偌大的人工湖,夏天養了一群下蛋的鴨子,冬日湖面結冰,鴨子凍在窩里不肯出來。
謝寧突然在身邊坐下,“怎么弄的窟窿?坐了半天釣上來魚了么?”
“冰面砸個窟窿不就好了么。”吳俊源身旁的水桶沒有一條魚,“誰說垂釣一定要有魚?”
“那釣的是什么?”
謝寧促狹一笑,“難道為吹冷風?”
冷風掃著額頭吹過,吳俊源眸子盯著冰面,人工湖上的大窟窿就像是呼呼漏風的心。
一旦平靜被打破,便再也無法愈合。
“謝寧,我聽說開春趙斌也要離開京城了。”吳俊源轉過頭看向謝寧的眼神,蒙了一層厚厚的霧,蓋住他分辨不出的情緒,“往后偌大京城可能就要你一個人了。”
謝寧一怔,“你也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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