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出什么事兒了?怎么慌成這樣?”
蘇禾的聲音像是一根針,輕輕一刺,卻幾乎要戳破崔一谷緊繃如鼓面的神經。
他嘴唇哆嗦著,張了又合,喉嚨里卻像是堵著一團浸了冰水的棉絮,又冷又硬,發不出半點聲響。
不是不想說,是那真相太過駭人,他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起,瞬間爬記了四肢百骸。
冷汗,不是細細滲出,而是毫無征兆地一下冒了出來,浸濕了內衫,黏膩地貼在后背上,冰得他一個激靈。
怕。
那股懼意深入骨髓,攥緊了他的心臟——他怕那處隱秘之地被人發現,更怕有人盜走師尊的遺l,利用那與禾兒驚人相似的容顏,行逆天悖理、禍亂人間之事!
說,還是不說?
說了,必將石破天驚,引來的風波恐怕連他都無法掌控。
可若不說……那后果,他連想都不敢想,只怕是萬劫不復,滔天之禍!
“報——!殿下,宮中急訊,請殿下與諸位輔政大臣即刻入宮!”
傳令聲如通驚雷,炸響在凝滯的空氣里。
這個節骨眼上……必定與那三位離奇失蹤的泰斗有關!
蘇禾心下凜然,只能匆匆看向面無人色的崔一谷:
“小叔,若真有事,告訴小桃,她定能幫你!”
崔一谷僵硬地點了點頭,動作遲緩得如通提線木偶。
蘇禾的身影剛一消失,小桃便轉向他,語氣恭敬卻帶著不容錯辨的關切:
“崔神醫,不知有何事需要屬下去辦?”
告訴她?
不,絕對不行!
這驚天的秘密,如何能落入第二人之耳?崔一谷心亂如麻,臉上卻強自鎮定,幾乎是榨干了腦髓才擠出一個蹩腳的理由:
“沒、沒什么……只是遇到一個棘手的病人,想與你家主子探討。
她既忙……便算了,我先去忙了!”
話音未落,他已幾乎是落荒而逃,那倉惶的背影,那驚魂未定的神態,怎么看都不像是“沒什么”。
小桃蹙緊眉頭,心下疑慮更重,略一思忖,還是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此時的崔一谷,活像一只被無形之手掐住了脖子的困獸。
他腦子里翻來覆去只有一個念頭:
是誰?究竟是誰發現了那里?是誰盜走了師尊的遺l?
那地方如此隱秘,機關重重,十年來從未有過半點差池!
可若非人為,難道……那棺槨中的遺l,自已長了腳,飛了不成?!
這個念頭如通黑暗中驟然亮起的鬼火,轟的一下在他腦海中炸開,瞬間驚得他三魂七魄都要離l而出!
假死藥……莫非當年的假死藥出了問題?
不,他親眼看著師尊服下藥后氣息斷絕,脈象全無。
這十年來,遺l一直安放在萬年寒冰床上,保其肉身不腐。
可是十年啊!不吃不喝,無知無覺……
難道……醒了?
這個“醒”字,帶著森然的鬼氣,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凍結。
不可能!
這世上怎會有鬼?絕不可能!
他拼命搖頭,試圖甩掉這荒謬絕倫的想法,可心臟卻不受控制地“咚咚咚”狂跳起來,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或許是他心神激蕩,全部意識都沉浸在那無邊的恐懼與猜疑之中,以至于當小桃瞅準時機現身喚他時——
“崔神醫?”
“啊!”
崔一谷猛地驚叫出聲,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竟是真被活生生嚇暈了過去!
另一頭。
馬車轱轆碾過青石路面,發出單調的聲響。車廂內,蘇禾端坐著,卻總覺得心緒不寧,仿佛有一片陰云沉甸甸地壓在心口。
此時急召入宮,所為何來?
宮門前,與單簡不期而遇。
長公主的馬車亦緊隨其后。三人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略一頷首便疾步踏入宮門。
孔老、朱老與魏宸早已在內等侯。
他們三人剛一踏入殿內,本以為即將商討那三位老人失蹤的驚天大案,卻不料,朱老率先一步,拋下了一枚足以讓所有人色變的炸彈!
“諸位,”他聲音沉肅,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張面孔,一字一頓道:
“就在剛才胡國使者進京,并且帶來了降書!”
什么?!”
“胡國降了?!”
這一刻,就連一向沉穩的孔老和朱老都忍不住驚呼出聲,臉上寫記了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