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歲,也就是20年前懷上的?”
長公主的聲音在大殿里陡然拔高,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打碎了剛才那片刻虛假的祥和。
眾人疑惑不決,不知長公主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長公主轉向魏宸,眼神銳利如鷹:
“陛下于20年前前往胡國,這事兒,是您之前親口所,本宮沒說錯吧?”
魏宸面色\微沉,卻也只能頷首:
“不錯。”
“可陛下也說過,您是孤身一人前往胡國。”
長公主步步緊逼,字字清晰,砸在寂靜的殿內:
“那么,淑妃便是在胡國生下的安樂公主。
我朝律法,白紙黑字,明文規定——異國所出子女,絕不可擔任何皇室封號,更遑論公主之尊!”
她頓了頓,目光如冷電掃過面色開始發僵的皇帝:
“此事,莫非陛下……也忘記了?”
轟隆!
這絕非疑問,而是一記重錘!
白琉璃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瞬間被抽干,臉色慘白如紙,連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魏國確有此律,那是高祖為防和親公主血脈混淆、國l蒙羞而定下的鐵律,深植于所有閨閣女子的常識之中。
如今被長公主當眾翻出,直指要害!
魏宸的聲音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姑母有所不知,當年情勢危急,朕……朕不便現身于魏國境內,故而安樂才會生于胡國。
此乃權宜,實非得已。”
這解釋聽來情有可原——畢竟當年的先太子尚在逃亡,性命攸關。
然而,在鐵律面前,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長公主眉梢微動,似乎有瞬間的沉吟,像是一絲對過往艱難時局的微妙動容。
就在這氣氛稍緩的間隙,一直靜默旁觀的蘇禾,忽然輕聲開口:
“陛下當年處境艱難,顛沛流離,此中苦衷,的確令人唏噓,情有可原。”
她的聲音柔和,甚至帶著一絲理解的嘆息。
白氏母女猛地看向蘇禾,震驚之余,心底竟荒謬地升起一絲希望——這賤人,難道會在這關頭替她們說話?
然而,那口氣還未徹底松出——
蘇禾話鋒一轉,語調依舊平穩,卻像最鋒利的薄刃,緩緩劃開了最后一道偽裝:
“只是,如此一來,淑妃娘娘的身份,便著實耐人尋味了。”
她抬起眼,眸光清澈,卻深不見底,直直看向搖搖欲墜的白氏。
“既在胡國產女,那么敢問淑妃娘娘——您究竟是魏國女,還是……胡國女?”
“若您本是胡國女子,那么,”蘇禾微微偏頭,露出一個近\乎純良的疑惑表情,“‘淑妃’這個四妃之首的尊號,按我朝祖制與外妃不得貴居妃位舊例……又該如何論處呢?”
完了。
徹底完了。
白琉璃眼前陣陣發黑,胸口窒息般劇痛。
她死死攥著衣袖,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這個賤人!這個毒婦!她根本不是求情,她是要將她們母女徹底逼入絕境!
這不是選擇題,而是剔骨刀!
要么,承認安樂公主出身有瑕,褫奪封號,永絕皇室尊榮;
要么,坐實白氏胡女身份,那剛到手、炙手可熱的“淑妃”之位,瞬間就成了催命符,連立足后宮都將成為奢望!
蘇禾與長公主,這一唱一和,一明一暗,一個翻出鐵律悍然質問,一個抽絲剝繭直擊死穴。
她們聯手,已將白氏母女逼至懸崖邊緣,退一步是深淵,進一步是刀山。
而蘇禾最后那輕柔卻致命的一問,猶如壓在駱駝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讓整個大殿的空氣,徹底凝固成了冰。
蘇禾的話音落下,猶如冰凌墜地,碎開一片死寂。
殿內眾人的目光如通無形的枷鎖,牢牢釘在白氏母女身上。白琉璃面無人色,身l搖搖欲墜,全靠一股不甘的戾氣強撐著。
她知道,蘇禾拋出的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道催命符——無論選哪一邊,都是血肉淋漓的斷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