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關于第三把劍,林照并不打算如銜燭一般,憑借材質祭煉成本名物。
而是打算在周身竅穴內,蘊養出一把先天的本命飛劍。
如此,先天的本命飛劍、后天的佩劍-->>,以及前所未有的伴生飛劍。
林照便能同時擁有三種不同的劍。
所以他確實對“小酆都”沒興趣。
劍胚品秩再高也不如飛光。
見林照如此直接的拒絕,陳平安只好收回銀色劍胚。
或許是被林照無情的語傷著了,小酆都劍身的銀光都黯淡不少。
陳平安想了想,又問:“曹峻?”
“南婆娑洲的一位金丹劍修,那個救下他的老人,姑且算得上咱們的老鄉,幾百年前去的外面,與顧璨、我、劉羨陽一樣的情況。”
陳平安壓力頓時大了些。
林照轉身,緩步走進堂屋。
屋內空空蕩蕩,除了些粗笨的、不值錢的家具,幾乎別無長物。
就連他常坐的那兩個竹椅,也早已在離開小鎮時,便被收進了方寸物,隨身帶著。
他只是在各個房間簡單走了走,看了看,指尖拂過窗欞上的積灰,目光掠過那些熟悉的角落。
……
從屋里出來,林照站在院中,望向小鎮遠處那片連綿的青色山巒。
夕陽正緩緩沉入山脊之后,給山巒鑲上了一道金邊。
他忽然想起一事,對陳平安道:
“趁天色還未全黑,我們去山里看看吧。”
“山里?”陳平安微怔。
“嗯,”林照點頭,“之前走得急,買下的幾座山還沒去看過。”
“現在回來了,趁著年關之前,總得去收拾一下,認認門。”
山上清靜,靈氣也相對充裕些。
林照暫時無意立宗,只是找一個落腳之地,不如就趁著這次回來,將洞府建起來。
陳平安像是想起了什么:
“對了,你在外這段時間,我在外面……嗯,遇到片竹林,竹子生得極好,我看著多了些,后來便請人幫忙,砍了些回來。想著你那山也空著,就在我們兩座山各自蓋了一間竹樓。”
“我的那間已經弄好了,你的那間應該也還在,就是簡單了些,還沒收拾。”
林照有些意外看了陳平安一眼。
阿良砍了半片竹林,魏檗已經欲仙欲死了,陳平安竟然還能從魏檗手中再“扣”出來一間竹樓?
陳平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
“反正竹子有多,想著你回來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山上總比城里清靜些就順手蓋了。”
“那正好,省得我再找人動工了,帶我去看看。”
“現在就去?”陳平安看了看天色。
“當然。”
四人出了林家小院,鎖好門,沿著泥瓶巷向小鎮外走去。
離開小鎮之前,林照曾委托陳平安幫忙買山,還用剩下的錢在小鎮買了些鋪子。
如今林照名下,有寶箓山、彩云峰、落霞山,以及三家鋪子,分別位于騎龍巷、二郎巷與桃葉巷。
已經實現了包租公的目標了。
兩座竹樓,一座是按照原計劃,建在落魄山上。
另一座,卻不是建在離落魄山不遠的寶箓山。
而是落霞山。
蓋因阮邛有意租下寶箓山,作為他龍泉劍宗的部署之一,因此反而是隔了遠一些的落霞山空了出來。
林照對此不以為意,反而頗為歡喜,很樂意與這位寶瓶洲的鑄劍宗師多些因果往來。
雖說他如今也算是阮邛的半個“娘家人”,可宗門的情分也不能吃一輩子,未來還是得林照站出來。
倒是談起鋪子,陳平安提起一件事情。
三間鋪子是他和阮秀姑娘一起挑的。
當時他們沒有將目光放在桃葉巷、福祿街這些地方的。
桃葉巷與福祿街都是大戶人家居住的地方,環境自然不必多說,價格也是極高,陳平安雖已經有了不少錢,但樸素的性子并不愿意當冤大頭。
只是后來,桃葉巷一家鋪子的掌柜聽到消息,忽然聯系他,稱有意低價出手。
掌柜說是因為要搬家去外面,小鎮的鋪子便空了出來,因為比較急,所以價格也低了些。
陳平安并沒有予以答復,而是問清價格,又親自去摸點,確認鋪子位置當真不錯,反而心底生疑。
他并非不擔心這是個陷阱,后來又悄悄去街坊打聽印證,確認那家鋪子是個老字號,生意算不得紅火,但絕對是細水流長,對比掌柜出手的數目,僅僅買下這一個鋪子,完全能提林照填平騎龍巷與二郎巷兩家鋪子的投入。
可陳平安依然沒有答應下來。
條件越優渥,他反而越謹慎。
先是故意冷淡掌柜幾天,見對方不著急尋找下家,便確認了心中的懷疑。
當即不再猶豫,直接去鐵匠鋪尋了阮秀,請阮秀出面,去小鎮官署調查鋪子來歷。
鋪子果真不是掌柜的,他只是替鋪子原主人出手的,鋪子主人并未露面。
在阮秀的幫助下,官署很快查清了鋪子真正的主人是誰——
桃葉巷,林府。
聽到了這個答案,陳平安怔愣當場,阮秀也是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依然是林家。
那時林照已經去了風雪廟很長時間,林家家主也早已入京。
林家祖宅和林家落在小鎮的生意,是林家三爺在掌管。
陳平安冷靜下來后,猶豫了很長時間,找到掌柜
買下了桃葉巷的鋪子。
知道鋪子的經過后,林照沉默了會兒,然后回眸向身后看了一眼。
陳平安講完這個故事的時候,四人已經走出小鎮,前方便是山林。
此時回首望去,能看見小鎮在暮色下亮起的點點星火。
人間煙火,似星河。
清涼的晚風拂過林照的面龐。
他忽然說道:“太慢了。”
“什么?”陳平安疑惑看向他。
“天色快要黑了。”林照淡笑以應,“山里的這么遠,看完我的山還想再看看你的山,這么走下去得走多長時間。”
“御劍飛過去吧。”
話音甫落,兩道清亮劍光自他袖中倏然飛出,如白虹貫日。
劍光初時細如游絲,旋即暴漲,化作兩道丈許長的凜冽寒芒,懸停于眾人身前。
飛光與銜燭。
以林照和阮邛的關系,自然輕易得到允許在小鎮御劍飛行的劍符。
“走了。”
林照輕道一聲,身形微動,已如一片落葉般輕盈地踏足飛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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