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紅梅從衣襟里掏出來的,是一張泛黃發脆的紙,邊角被摩挲得有些毛糙,像是被妥善藏了許多年,紙面隱隱透出幾處暗紅痕跡。
沈鴻遠的目光瞬間釘在紙上,看到那暗紅痕跡便意識到了什么,聲音都發了啞:“這是……”
紅梅紅著眼眶,字字哽咽:“這是當年事情發生沒幾日,綠竹準備投湖自盡以證清白,提前寫好的血書。”
“那幾日她整日魂不守舍,眼里沒半分活氣,我一直偷偷盯著她,就怕她做傻事。那晚見她渾渾噩噩走出下人房,我趕緊跟了上去,在她要往荷花池里跳的時候,拼盡全力把她攔了下來。”
“我抱著她哭,勸她想開些——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命本就由不得自已,可活著總歸比死了強。就算她真跳下去,留下這血書,府里那些人也未必會信她,反倒落個畏罪自盡的名聲。”
“后來綠竹才算放棄了自盡的念頭,眼神里的光徹底滅了,像是認了命。她攥著這張紙哭著說,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信她,便把血書交給我收著,說萬一哪天能有機會,還她一個清白。”
“綠竹平日里偷偷跟著識字的丫鬟學寫字,她的筆跡周管家是認得的,這紙張的年份也做不得假。夫人若是不信,不妨讓人呈上去看看。”
云正川只覺得額上青筋猛跳,下意識朝著蕭蘭淑看過去:“夫人……”
蕭蘭淑早已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呈上來!”
這樣大的事,周管家自然也在場,他的確認得出鄭姨娘當年的字跡。
血書被遞到蕭蘭淑面前,她深吸一口氣,微微顫抖地揭開那張脆弱的紙,露出里面用血寫就的字,筆畫用力到幾乎戳破紙背,觸目驚心。
紙上只有兩行字,卻是字字泣血:
[身遭強迫,非我所愿]
[我心清白,天地可鑒]
云正川雙目圓睜,目光釘在那十六個血字上,臉色瞬間從鐵青變得煞白。
他身子一晃,那張平日里故作威嚴的臉,像是被人狠狠撕開了偽裝,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喉間發出含糊的嗬嗬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紅梅哭得雙肩顫抖,淚水模糊了視線:“當年府上的人都在背后嚼舌根譏諷綠竹,我無數次想站出來替她辯解,可我只是個低賤的灑掃丫鬟,說出來的話誰會信?搞不好還會被老爺治罪,連命都保不住。”
“后來綠竹懷了身孕,被抬成了姨娘,我以為她以后日子會好起來了。可沒想到,沒過幾年她就被發賣到了外地,從此沒了音訊。”
“這些事我憋在心里十幾年,綠竹早就離開了侯府,我說不說都沒有意義了。可今日我聽說……聽說她沒了。”
她哽咽著,幾乎說不下去,“我只是個奴婢,沒本事在所有人面前還她清白,可我想著,至少該讓她的父親知道,她不是旁人說的那種人。”
“但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辦,”她又看向一旁的云綺,面帶感激,“多謝大小姐找到我,給了我站在這里說出一切的勇氣。”
是云綺找到了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