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緣分,妾身未出閣時,額娘曾帶妾身去京郊有名的廣化寺求過簽,那解簽的大師便說!
妾身是個有福氣的,福澤綿長,所以妾身定能給爺生個阿哥。”
胤禛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眸,淡淡地看了鈕鈷祿氏一眼,目光深邃,看不出是喜是怒。
也未接她關于“福氣”和“大師”的話茬,只道:“子嗣緣分,順其自然便好,無需多想。”
鈕鈷祿氏被胤禛那一眼看得心里有些發虛,一時也摸不準他的態度。
正想說些其他緩和一下氣氛時,恰在這時,貼身丫鬟蘭香端著茶點進來,順勢請示道:
“格格,時辰不早了,今晚的晚膳您看如何安排,還是清粥配小菜嗎?”
鈕鈷祿氏立刻看向胤禛,眼中帶著期盼,笑著對丫鬟道:
“今晚爺在這里用膳,怎么能再吃清粥配小菜,蘭香,你快去膳房,揀幾樣爺愛吃的菜,精心做了送來!”
鈕祜祿氏說著,又轉向胤禛,語氣帶著幾分弱不禁風的嬌柔,“妾身近來害口,飲食都極清淡簡單,怕是怠慢了爺,爺出差辛苦,人都瘦了一圈,正該好好補一補……”
丫鬟應聲剛要退下,卻被胤禛出聲阻止:“不必了。”
鈕鈷祿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臉上有些不解!
四爺這個時候來看她,她有孕,他不留宿正常,但至少要陪她吃個晚膳吧!
胤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語氣平淡道:
“你既害口,就好好用你的膳,不必為本王張羅。
昨晚,本王讓福晉免了你的請安,你便安心靜養。”
說完,也不看鈕鈷祿氏瞬間失血的臉色,徑直朝外走去。
“爺…”
鈕鈷祿氏還想說什么,胤禛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簾處。
蘇培盛趕緊拿起搭在屏風上的玄色披風,小跑著跟上去給胤禛披上。
西廂的耿氏一直留意著東廂的動靜,她的丫鬟見胤禛出來,立刻通風報信。
耿氏心中一喜,以為機會來了,迅速從暖炕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襟發髻,快步走出房門,希望能說上兩句話。
可惜,她只來得及看到胤禛帶著蘇培盛走出清梧院大門的背影,那抹挺拔的玄色身影沒有絲毫停留。
耿氏臉上的期待瞬間化為失落,不甘地咬了咬唇。
若她剛才動作再快一點,說不定……
她一回頭,正好對上同樣站在門口相送的鈕鈷祿氏。
耿氏迅速收斂了臉上的不甘,擠出一個友好甚至帶著點討好的笑容,疑惑道:
“鈕鈷祿姐姐,爺這就走了,怎不多坐會兒?”
鈕鈷祿氏將耿氏剛才那急切的模樣看在眼里,心中掠過一絲不悅和鄙夷,臉上卻掛著恰到好處的、帶著些許孕中疲憊的淺笑:
“爺體恤我害口,不欲打擾我休息。
妹妹也快回屋吧,外面冷。”
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各有心思,隨即各自轉身回了自已的屋子,二人情感再不似以前那般親近了。
然而,當守院門的小太監低聲稟報,說看見胤禛出了清梧院后,竟是朝著……靜心齋的方向去了時!
無論是剛回到屋內的鈕鈷祿氏,還是,還在兀自失落的耿氏,都愣住了。
靜心齋?
姜氏!
兩人一時心緒復雜!
姜氏,是個和后宅女子都不同的女人,她實力強大,且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每次她們嘲笑她,最后小丑都是她們自已。
她們是家族供養出來的孩子,自然知道昨晚,四爺所說的話,是有多么的重要。
昨夜,她們細想許久,越想越心緒難平。
當初,她們怎么就沒想到呢!
那些骯臟之物,她們看不上,但那些賤民可是不在乎這些。
若是這事,是他們家里的人發現上報,必定能讓家里的父兄加官進爵。
可是!
這樣好的機會竟被他們錯過了!
如今,姜氏憑借著這份功勞,四爺定然對她另眼相待!
還有,三阿哥弘晙,頒金節時就獨得皇上恩寵。
若是將來,外界再知曉那羽絨之物是出自姜氏之手,鈕祜祿氏摸著激動跳動的心臟,告訴自已不會的!
姜氏是后宅女人,即使這東西是她弄出來,外界也不可能知道。
皇家不會允許的!
想到這些,鈕鈷祿氏撫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心情沉了幾分。
這個孩子,是她,也是她鈕祜祿氏家族的指望,必須是個阿哥!
至于姜氏,無論她有多大的功勞,只要她是漢人,就不足為懼。
而另一邊,胤禛剛走到靜心齋院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姜瑤毫無顧忌、暢快淋漓的大笑聲,中間還夾雜著丫鬟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胤禛臉上瞬間柔和下來,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一抹淺淺的弧度。
他抬手,制止了門口看見他就要跪下通傳的小太監,示意他們噤聲。
自已則放輕腳步,邁進了院門。
一進院子,和其他院子,把積雪全部清掃干凈不同!
靜心齋的院子里,豎立著十幾個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雪人!
這些雪人顯然花了心思,不僅堆得結實,更令人側目的是!
它們穿著同款的衣服,都戴著草帽,手里都握著一根木棍!
仿佛一群江湖俠士一樣的打扮!
胤禛挑了挑眉,冷峻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訝異和…興趣?
這樣的事,他兒時好像也做過,不過是他偷偷做的,并沒有人看見或知道。
沒想到....姜氏,也有這樣的喜好。
院子里掃灑的小丫鬟們見到他,嚇得又要跪地請安,被他再次用眼神制止。
他目光掠過這些雪人,最終鎖定在正屋旁邊那間充滿歡笑聲的暖閣。
他不再遲疑,徑直朝著暖閣走去。
越靠近,里面的聲音越發清晰。
“王炸!
是不是要不起,那就別怪你們格格我了!
三,完了!
哈哈哈,又贏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