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桌上的燈光,將那份牛皮紙檔案袋映出一片昏黃。
“江沐,男,十九歲,京城人士,赴陜州鄒縣青蓮公社插隊知青……”
男人的目光逐字掃過,當看到家庭關系那一欄時,指尖微微一頓。
父親:江東山,京城人民醫院副院長。
男人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秘書。
“這個江東山,你讓人去約一下。今天中午,我要見他。”
“是,首長!”
……
京城人民醫院,手術室的門打開。
江東山摘下沾著汗水的口罩,滿身的疲憊幾乎要將他壓垮。
江東山剛想去辦公室歇口氣,走廊盡頭那臺黑色的電話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刺耳的鈴聲。
接電話的護士長放下聽筒,神色古怪地朝江東山喊了一句。
“江副院長,院長的電話,讓您立刻去他辦公室一趟!”
老李找我?
江東山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敢多想,用冷水胡亂抹了把臉,強打起精神,快步走向院長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他輕輕敲了兩下,推門而入。
屋內,院長李衛國正襟危坐,平日里總是掛著笑的臉上,此刻卻是一片凝重。
而在他對面,還坐著一個穿著軍綠色干部裝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約莫二十五六歲,坐姿筆挺如松,太陽穴微微鼓起,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老江,來了。”李衛國朝他招了招手,語氣前所未有的客氣,“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徐建軍同志。”
江東山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個叫徐建軍的年輕人已經站起身來。
“您就是江東山副院長?”
“是,我是。請問您是?”江東山被他看得心里有些發毛。
徐建軍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聲音平鋪直敘,卻帶著一股天然的壓迫感。
“我今天來,是替我們江部長,約您中午吃個便飯。”
江……部長?
江東山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自己認識哪位姓江的大人物。
“江部長?”他下意識地反問,聲音都有些干澀,“請問……是哪位江部長?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徐建軍似乎根本沒有回答他問題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我的任務,只是傳話。”
說完,他竟是直接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辦公室,留下滿臉錯愕的江東山和神情復雜的李衛國。
“江東山!”李衛國猛地一拍桌子,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他娘的給老子說實話,你到底捅了多大的婁子?!”
江東山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吼得一懵。
“院長,我……我冤枉啊!我連是哪位江部長都不知道,我能捅什么婁子?”
“你不知道?”李衛國氣得直笑,指著江東山的鼻子,“能讓徐建軍這種人親自來傳話的,這京城里姓江的還能有幾位?那是通了天的人物!你給我放機靈點!這要是出了岔子,別說你這個副院長,就是你那個老丈人,都他娘的保不住你!聽見沒有!”
江東山渾身一顫,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的白大褂。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一個無人的樓梯拐角,顫抖著手撥通了岳父家的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起,傳來岳父蘇志威嚴的聲音。
“喂?”
“爸……是我,東山。”
“嗯?什么事?”蘇志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爸,出事了……”江東山的聲音帶著哭腔,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半分鐘,久到江東山以為斷線了。
“你個廢物!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混賬事?!”蘇志的咆哮聲從聽筒里炸開,震得江東山耳朵嗡嗡作響,“徐建軍?那個人怎么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