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臺的空調風裹著道具間的膠水味,吹得成彥襯衫下擺貼在腰上,涼絲絲的。她下意識拽了拽衣角——這是件洗得發灰的淺灰色襯衫,左袖口有個指甲蓋大的破洞,是上次排練時吉他弦勾的,她用黑線縫了兩針,針腳歪歪扭扭像條蜷著的小蟲子,卻比節目組準備的鑲鉆演出服更讓她踏實。指尖蹭過布料上的洗舊紋路,像摸著十年前小酒吧里的舊桌布,熟悉的糙勁兒讓心跳慢了半拍。
懷里抱著的木吉他,琴頸纏著磨白的棉麻吉他帶,磨損處露出里面的淺棕色棉線,是她自己縫補過的——上次帶吉他去修,師傅說“這帶子該換了”,她沒舍得,總覺得用久了的東西沾著自己的勁兒。琴身側面貼著張泛黃的小雛菊貼紙,是小晚去年生日送的,當時小晚舉著貼紙蹦蹦跳跳:“彥姐,貼個小花,彈琴都能彈出甜味兒!”現在貼紙邊角卷了邊,卻成了她手里最穩的“底氣”,手指一碰到貼紙,就像摸到了小晚遞過來的薄荷糖。
“下一個!成彥組,《十年霜》!準備候場!”
場務的聲音從對講機里炸出來,帶著電流的“滋滋”聲,把后臺的細碎說話聲都壓了下去。成彥深吸一口氣,指尖攥緊吉他帶,指節泛出青白色——剛才調試拾音設備時,調音師蹲在地上擰麥架,還勸她:“木吉他solo太冒險了,尤其你這歌還沒伴舞沒和聲,要不要加個預錄墊音?哪怕加個鋼琴單音呢,至少不會空得慌。”她當時搖了搖頭,指尖輕輕敲著琴身:“叔,您放心,這歌就得‘裸著’——就像我媽煮胡椒湯,多放一勺糖都沒那股子燙心口的勁兒了。”
“彥姐!等會兒!”小晚抱著個亮黃色的燈牌跑過來,燈牌上的“十年霜”三個字是她自己用熒光筆寫的,邊緣還畫了圈小雛菊,跑起來時燈牌晃得像個小太陽。她往成彥口袋里塞了顆薄荷糖,糖紙“刺啦”一聲蹭過手心,涼得成彥指尖顫了顫:“我在臺下第三排,就舉這個燈牌,你一低頭準能看著!要是忘詞了,就看我燈牌,‘十年霜’三個字能給你提勁兒!”
成彥捏著口袋里的薄荷糖,糖紙的塑料感硌著手心,想起上次寫和弦卡殼到凌晨,小晚也是這樣,揣著顆薄荷糖跑過來:“彥姐,甜的能讓人想通事兒,你試試!”當時她含著糖,果然把卡了三天的和弦順了下來。現在糖在口袋里硌著,像揣了顆小定心丸。
李響背著調音包湊過來,手里捏著張折得方方正正的便簽紙,紙上的字跡密密麻麻:“剛才最后一次試音,拾音麥離琴箱音孔剛好5厘米,我標在紙上了,上臺別碰歪麥架——木吉他拾音就這點破講究,差1厘米都能出雜音,上次我給蘇晴調麥,差了2厘米,唱到高音全是‘滋滋’聲。”他頓了頓,又從包里摸出個小夾子:“這個給你夾譜子,剛才看你譜紙總往下滑,夾上穩當。”
蘇晴也走過來,手里攥著個潤喉糖盒子,往成彥手里塞了兩顆:“我們在側臺聽,你放開唱,就算破音了也沒事兒——大不了我們喊‘再來一遍’,反正觀眾也聽不出來是失誤還是設計!”她說著拍了拍成彥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能讓人踏實:“你那襯衫破洞挺別致,比那些穿得像圣誕樹的選手好看多了——剛才我看見有個選手的亮片服,晃得我眼睛都快花了,還得扶著墻走。”
成彥笑了笑,把便簽紙夾在譜子里,潤喉糖塞進另一個口袋。后臺的演員通道里,其他選手穿著拖地的鑲鉆禮服,提著裙擺匆匆走過,亮片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有的還雇了助理幫著拎裙擺。成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帆布鞋,鞋邊沾了點排練室的灰,鞋頭還有塊小污漬——是上次練琴時灑的咖啡,沒擦干凈,卻沒覺得寒酸。十年前在小酒吧駐唱,她穿的就是這雙鞋,當時唱到一半鞋帶松了,她踩著鞋跟照樣把《后來》唱完,臺下有人喊“姑娘,鞋掉了”,她笑著回“沒事,鞋跟不掉就行”,現在想想,那股子“不怕摔”的勁兒,倒還沒丟。
“成彥,該你了,側臺候場!”場務掀開側臺的黑色幕布,一道暖光露出來,照在成彥的帆布鞋上,鞋邊的灰在光里看得清清楚楚。她深吸一口氣,抱著吉他慢慢走過去,吉他帶蹭過肩膀,熟悉的重量讓她腳步穩了不少。側臺的幕布縫里能看到臺下的觀眾,有人舉著其他選手的燈牌,有人低頭刷手機,還有人在小聲議論,聲音像小蟲子似的爬過耳朵。
“這選手怎么穿這么素啊?連個亮片都沒有。”
“是啊,懷里那吉他看著也舊,不會是自己帶的吧?二公都敢這么隨便?”
“聽說她唱的是原創,叫《十年霜》,沒伴舞沒和聲,就一個人彈吉他,這也太冒險了。”
成彥沒回頭,只是輕輕調整了下吉他的位置。指尖碰到琴身的小雛菊貼紙,想起小晚說的“貼個小花,彈琴都有甜味兒”,心里突然暖了點。她走到舞臺中央的高腳凳旁,凳面是深棕色的皮質,邊緣有明顯的磨損痕跡,是之前其他選手用過的,坐上去時能感覺到凳面的凹陷,剛好托住腰。她慢慢坐下,調整拾音麥的角度——按照李響便簽上寫的,麥頭離音孔5厘米,角度30度,指尖捏著麥架的金屬桿,涼得有點扎手,卻不敢多晃,怕碰歪了出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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