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一次,她連國公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煩請通報一聲,我是世子妃的母親,有天大的急事求見世子妃!”沈母對著門口的護衛,放下了所有的架子,苦苦哀求。
門口的護衛面無表情,像兩尊石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其中一人用毫無起伏的語調說道:“沈夫人,請回吧。”
“什么?”沈母一愣,“你……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們世子妃的親娘!”
“世子妃有令。”護衛的聲音依舊冰冷,像是在背誦條文,“國公府,不見沈家任何人。”
“什么?!她……她怎么敢!”沈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隨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沈青凰!你這個不孝女!你給我出來!我是你娘!你爹就要沒命了,你怎么能見死不救!你這個天打雷劈的白眼狼!你給我出來!”
她瘋了似的想要往里闖,卻被兩個護衛毫不留情地攔住,像拎小雞一樣將她丟了出去。
“沈夫人,若再在此地喧嘩,休怪我等按律法將你送交官府!”護衛冷冷地警告道。
沈母摔在冰冷的石階上,看著那扇緊閉的、朱紅色的大門,門上那兩個金色的門環,像是在無情地嘲笑著她的狼狽與絕望。
她終于明白,沈青凰不是在說笑。
她是真的,要與沈家,一刀兩斷。
不,比一刀兩斷更狠,她是要親手將沈家,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沈母的哭喊聲,漸漸變成了絕望的嗚咽。
而高墻之內,暖閣之中。
沈青凰正臨窗而坐,手中拿著一把小巧的銀剪,細細地修剪著一盆水仙的枝葉。
云珠從外面走進來,低聲道:“世子妃,沈母在府門外鬧了一場,已經被趕走了。”
“嗯。”沈青凰頭也未抬,剪去一片多余的黃葉,動作專注而優雅。
“另外,京兆府那邊傳來消息。”云珠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快意,“人贓并獲,證據確鑿,沈承安走私禁藥一案已定。張大人親自審理,判其革去功名,家產充公,三日后……流放三千里。”
“知道了。”
沈青凰的回應,依舊是淡淡的兩個字。
仿佛聽到的,不是自己親生父親的悲慘結局,而是今天天氣如何。
她剪下最后一截枯枝,滿意地看著那盆姿態清雅的水仙,唇邊終于露出了一絲極淡的笑意。
清清爽爽,再無雜蕪。
真好。
屏風后,裴晏清緩步走出,他不知何時已站在那里,聽完了全程。
他走到她身邊,看著那盆被修剪得恰到好處的水仙,又看了看她平靜無波的側臉,低聲笑道:“斬草,自然要除根。”
沈青凰抬眸,對上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桃花眼,淡淡道:“讓世子見笑了。不過是掃干凈門前的雪,免得臟了腳。”
她云淡風輕,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裴晏清卻知道,這份云淡風輕之下,藏著的是何等雷霆萬鈞的手段,和一顆早已被淬煉的堅不可摧的心。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雙含笑的桃花眼,像是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映著沈青凰清冷的面容,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
“掃干凈門前的雪?”裴晏清重復著她的話,唇角的弧度愈發深邃,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她頰邊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動作親昵,眼神卻依舊是那般探究,“世子妃這雪,掃得倒是干凈利落,連一絲泥印子都沒留下。”
他的指尖帶著一絲微涼的觸感,一觸即離,卻仿佛在沈青凰的肌膚上留下了一道灼熱的印記。
沈青凰微微偏頭,避開了他若有似無的觸碰,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世子謬贊。不過是些分內之事,不值一提。”
她不喜歡這種試探。前世的經歷讓她對任何人的親近都抱有十二萬分的警惕,哪怕這個人,是她今生的夫君。
裴晏清也不惱,收回手,負于身后,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病氣的眼中,此刻卻清明一片,閃爍著棋手落子前的精光。
“分內之事……”他低聲咀嚼著這四個字,笑了,“也好。家宅安寧,我這個做夫君的,才能安心養病。”
他說著,竟真的煞有介事地輕咳了兩聲,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若是讓臨江月那些聽他一便能決定生死的下屬看到,怕是要驚掉下巴。
沈青凰看破不說破,只微微頷首:“世子安心靜養便是。”
她轉身欲走,裴晏清的聲音卻又從身后傳來。
“安寧公主的賞花宴,帖子應該已經送到了吧?”
沈青凰腳步一頓,沒有回頭:“是。”
“去吧。”裴晏清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有些跳梁小丑,總要給她們一個登臺唱戲的機會。不然,這日子豈不是太過無趣?”
沈青凰的唇角,終于勾起了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笑意。
“世子說的是。”
……
三日后,安寧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