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想過,一個女子能如此不留情面。
尤其是在他刻意示好之后。
不等他再開口,圍獵開始的號角聲已然吹響。
按照規矩,眾人需自行組隊,兩人一組,以便相互照應。
陸寒琛的目標明確,徑直走向沈青凰:“世子妃,你我……”
“她與我一隊。”
一道清冷慵懶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華蓋之下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國公府世子裴晏清正靠在鋪著厚厚白狐裘的軟榻上,他今日穿了一件雪青色的錦袍,外面罩著同色的大氅,臉色依舊是病態的蒼白,手中捧著個暖爐,一副隨時都會被秋風吹倒的模樣。
他雖未起身,但那雙幽深的眸子正靜靜地看著這邊,話,卻是對著陸寒琛說的。
整個獵場瞬間安靜下來。
誰不知道國公府世子體弱多病,連騎馬都勉強,更別提參與圍獵了。
他來此,不過是循例應卯,如今卻開口要與人組隊?
陸寒琛眉頭緊鎖:“世子殿下身子不適,還是在旁歇息為好。這林中猛獸出沒,刀劍無眼,何必打擾世子妃的雅興?”
“我的世子妃,雅興如何,何時需要陸將軍來操心了?”裴晏清輕咳了兩聲,帕子上染上了一點不正常的紅暈,他卻毫不在意地將帕子收起,淡淡道,“我雖不能馳騁,但為夫人掠陣,還是做得到的。”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
沈青凰心下了然,裴晏清這是在為她解圍。
她干脆利落地走到華蓋之下,沖裴晏清微微頷首:“聽夫君的。”
陸寒琛看著并肩而立的兩人,一個清冷如月,一個病弱如雪,竟有一種詭異的和諧。
他眸中的占有欲幾乎要化為實質,周身氣壓低得駭人。
“好,很好。”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轉身對沈玉姝道,“我們走!”
沈玉姝看著陸寒琛難看的臉色,又嫉妒地望了一眼沈青凰,心中又恨又怕,只能不甘地跟了上去。
狩獵正式開始。
沈青凰并未深入,只在外圍策馬緩行。
她今日來此,本就不是為了獵物。
然而,麻煩卻自己找上了門。
一支羽箭“嗖”的一聲,擦著她的耳畔飛過,釘在她前方不遠處的一只野兔身上。
陸寒琛策馬從林中出現,手中還握著弓,他看著沈青凰,笑道:“世子妃,看來我們很有緣分。”
沈青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連一個字都懶得說。
“這只兔子,便算是我送給世子妃的見面禮。”陸寒琛翻身下馬,拎起那只還在抽搐的兔子,就要遞過來。
“不必。”沈青凰冷冷打斷他,“我的獵物,習慣自己動手。”
話音未落,她猛地拉弓搭箭,動作行云流水,對著遠處一閃而過的狐貍便是一箭!
箭矢破空,正中狐貍后頸,一擊斃命。
她收弓,看都未看陸寒琛一眼,策馬便要去取自己的獵物。
“世子妃!”陸寒琛再次擋在她面前,神色復雜,“你當真……對我沒有半分印象?”
“陸將軍。”沈青凰不知道他今天抽了什么風,但是此刻卻也終于正眼看他,眼中滿是冰冷的嘲弄,“你我之間,除了妹夫,還能有什么印象?莫非將軍覺得,天下女子,都該對你一見傾心,念念不忘嗎?”
“你!”陸寒琛被她堵得啞口無。
他確信,夢中的那個“阿凰”,就是她。
那種感覺不會錯。
可為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憎恨?
就在兩人對峙之時,一頭被驚擾的野豬嘶吼著從密林中沖了出來,直直地撞向沈青凰的馬!
馬兒受驚,人立而起!
“小心!”陸寒琛臉色一變,飛身而上,便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那人明明看著病弱,動作卻快如鬼魅。
他一把攬住沈青凰的腰,將她從馬背上帶了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
是裴晏清。
他不知何時離開了華蓋,竟親自入了林。
“夫君?”沈青凰也是一驚。
“無事。”裴晏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攬在她腰間的手卻收得更緊了。
另一邊,陸寒琛的親衛已經解決了那頭發狂的野豬。
陸寒琛的臉色鐵青,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世子殿下真是好身手,倒是陸某看走眼了。”
“將軍客氣。”裴晏清扶著沈青凰站穩,這才慢條斯理地抬眸看向他,那雙總是帶著幾分倦意的眼中,此刻卻是一片冰寒的占有欲,“自己的妻子,總要親自護著才放心。就不勞陸將軍費心了。”
他每個字都咬得極輕,卻又極重。
話音剛落,頭頂樹梢上一陣撲棱聲,一只色彩斑斕的錦雞受驚飛起。
陸寒琛下意識地抬弓。
沈青凰也微微側目。
然而,裴晏清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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