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萬豪酒店,總統套房。
    浴室里水汽蒸騰,熱水沖刷著身體,帶走了歸墟世界里的陰冷。
    林清雅站在鏡子前,霧氣模糊了鏡面,她伸手抹開一片,露出了自己的臉。發梢的濕氣未干,臉頰卻殘留著一絲不正常的潮紅,那是極致的恐懼與興奮交織后的余韻。
    她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鏡中自己的脖頸,皮膚光滑,觸感溫潤。
    一切都沒有變化。
    可只要她閉上眼,那個崩塌的灰色世界,那頭顱爆裂的墟獸王,那六道如同臣子恭送君王般的神秘身影,還有陳默……
    陳默只是看了一眼。
    僅僅是看了一眼,萬物就化為齏粉。
    這些畫面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沖撞,讓真實與虛幻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
    她深吸一口氣,擰開冷水龍頭,掬起一捧冰涼的清水用力拍在臉上,刺骨的涼意讓她猛地清醒了幾分。
    客廳里,陳默已經換上了一身松軟的家居服,姿態閑適地陷在沙發里,手里拿著一本酒店提供的財經雜志。
    他翻頁的動作不緊不慢,神情專注,仿佛上面枯燥的商業數據,遠比一個世界的生滅更有趣。
    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從異世界歸來的痕跡,沒有疲憊,沒有激動,甚至連一絲情緒的波瀾都沒有。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林清雅會以為,他們下午只是去附近的公園散了個步,而不是去終結了一個古老而死寂的世界。
    這種強烈的反差與割裂,讓她心臟一陣陣發緊。
    “餓了?”
    陳默的聲音突然響起,頭也沒抬。
    “啊……有點。”林清雅下意識地回答。
    “菜單在桌上,自己點。”
    “好。”
    林清雅走出浴室,用毛巾擦著頭發,拿起那份制作精美的菜單。菲力牛排、澳洲龍蝦、黑海魚子醬……世界各地的珍饈,琳瑯滿目。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一個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絕望的世界里掙扎求生。
    現在,她卻在為晚餐是吃法式焗蝸牛,還是日式神戶牛肉而煩惱。
    她忽然覺得有些滑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陳默終于放下雜志,抬眼看向她。
    林清雅迎上他的視線,那顆因為現實割裂而躁動不安的心,奇跡般地安定了下來。
    她拿起電話,熟練地點了幾樣自己愛吃,也知道陳默不討厭的菜,想了想,又加了一份黑森林蛋糕。
    掛斷電話,她走到陳默身邊坐下,沙發微微下陷。
    “你不覺得……這一切很奇怪嗎?”她還是沒忍住,輕聲問,“我們剛從那種地方回來,可你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陳默把雜志隨手扔到一邊,身體向后靠了靠,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為什么要奇怪?”他反問。
    不等林清雅回答,他繼續說:“太陽升起,落下,人要吃飯,睡覺。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也從來沒有變過。歸墟的毀滅,和這本雜志上某家公司的破產,本質上,有區別嗎?”
    林清雅愣住了。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在陳默的維度里,或許真的,沒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