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的大雪落下,院子里奴仆踩出的腳印,交疊,融化。
又很快被雪無聲地覆蓋,了無痕跡。
他好似在看院子,又好似再看過去,姜繆心頭微顫。
睜開眼,重新看向宋墨,毫不掩飾眼底的探尋。
燭光溫和地落在他半張臉上,朦朧而清冷,可姜繆還是感覺到了平靜之下綿密的殺意。
“弒君后,或選定皇子在后輔佐,或扶新帝,更或者宋家直接……”
宋墨低頭,撥弄著那腰牌上的宋字,這一次直接譏笑出了聲。
那股清冷淡然的姿態被眼底的傲然取代。
“如今幾位皇子個個都和姜遲如出一轍,無能昏庸。選定他人,無異于大海撈針,至于宋家,祖訓在身,不能謀反,可宋家如今地位遠不如往日,百年清譽不能毀在我的手上。”
宋墨緩緩閉眼,指腹在空氣中一顫,好似盤算著看不見的算盤:“你我夫妻,公主站得越高,我得到的便也越多。宋墨想要的,比公主所想更多。”
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會貪戀權力。
姜繆有些意外,又覺得毫無破綻,但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失落。
宋墨似乎累極了,揉著眉心,又是一連串的咳嗽這才重新抬頭。
“公主想要的,是將計就計,用宋家作為你的依仗,做你向上爬的梯子,讓姜遲信任你,找到機會殺了他。但我要你做的,是一步步將上面的人都踩在腳下,讓姜遲也體會到你所受,所苦,宋家當年既能把先祖帝送上那個位置,我宋墨就能做公主的梯子,把你送到那個椅子上。若公主想和宋墨合作,就要去做女帝。”
“你敢嗎?”
好狂。
癡心妄想。
白日做夢。
姜繆心狂跳不止。
她想過許多復仇的法子,或殺了姜遲,或是攪亂朝廷,傾覆姜國,唯獨沒想
過那個位置。
不,不是不想。
而是根本不可能。女子,如何能稱帝。
先不說她身為女子,只說身份血脈是橫在那的最大的阻力。
明明帶來的酒還未喝下,她就有些口干舌燥。
姜繆想說他是不是瘋了。
可看了許久她在宋墨眼底看到了絕望,冷靜,試探,唯獨沒有躲閃。
心狂跳不止,說不出半分懷疑。
只有信服。
從這人口中說出的話,定會做到。
定能做到。
姜繆抿緊唇瓣,鬼使神差地低頭看著那腰牌。
舔著唇,喉嚨也嘶啞起來,唇瓣都在發顫:“我……”
宋墨目光如箭,直達她的眼底:“公主不敢?那……”
姜繆深吸一口氣。
她本就孑然一身,手持死棋,輸了不過就是這條命,宋墨都不怕,她又有何不敢?
她緩緩伸手去接。
宋墨突然翻手將腰牌重新收攏回去。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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