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姜昱焦躁的在房間里打轉。
看著門口獨屬于他父皇,日日守在那限制他出府的御林軍終于收隊離開。
轉身把屋子里的東西砸了個稀爛。
直到耗盡的體力,氣喘吁吁灌了幾口酒。
東宮的管事站在原地揪著心,見他摔累了這才抓住機會上前勸慰:“皇后娘娘為了您,連六宮之權都被挪到貴妃身上了,太子還是安生些,等陛下消氣自會放你出去。”
“父皇就是老糊涂了,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野種,絲毫不顧及我的面子,還有曹家,他們是瘋了嗎?出賣我還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太子!皇后娘娘為了您,費心費力才想了辦法讓您能提前出來,您可莫要再說這些話了。”
姜昱冷笑一聲。
一腳踢開大門,踩著滿地殘雪,大搖大擺沖出府。
禁足的不過一月,他鬢邊竟添了幾縷銀絲,眼底的戾氣卻比往日更甚,像是被囚困的猛獸,終于掙脫了枷鎖。
“殿下,車備好了。”管弓著腰,聲音發顫。
姜昱沒說話,只翻身上馬。
直奔城南的曹家老宅。
“哐當”一聲,曹家的木門被踹開。
曹光正原本正在打包東西。
見一群帶刀侍衛涌進來,嚇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太、太子殿下?”他抖得像篩糠。
“曹奇呢?”
那個慫貨,竟和宋墨合作把他出賣的干干凈凈,就該有覺悟等著他出來算賬。
出賣他的人,都得死。
曹光正嘆了口氣,背脊像被重物壓斷,久久伏地。
“小兒,被陛下罰去邊關做苦力,三年后才能回來。”
姜昱緩步走到他面前,靴尖挑起他的下巴,聲音冷得像數九寒天的冰棱:“曹光正,看在你我的交情,替你兒子備上一副棺材,他用得上。”
曹光正的臉唰地白了。
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恐:“殿下饒命!小兒實在是被宋墨威脅,又不敢糊弄陛下,他對太子您真的是忠心一片。”
姜昱蹲下身,湊近他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長公主棺木還在南楚,但我記得你提議做一片靈牌,準備太后祭祀儀式上一并拿出,受百姓瞻仰。那東西被你放在哪呢?”
曹光正渾身一顫,胡亂擦著額頭的汗珠。
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不說?”
姜昱直起身,朝侍衛抬了抬下巴,“派人去邊關。”
“我說!我說!”曹光正終于崩潰了,老淚縱橫,“靈牌還在宮里御物紡上油漆!”
半個時辰后,姜昱捧著那方黑沉沉的沉香木靈牌,走出了曹家老宅。
“姜繆。”
他用指腹摩挲著靈牌上的刻痕,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你讓我禁足半月,我就讓你嘗嘗,什么叫剜心之痛。”
姜繆正在給窗臺上的蘭草換土。
賴嬤嬤端著剛燉好的燕窩進來,見她素日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忍不住念叨:“公主這幾日總算能吃下飯了,前兒小軍侯讓人送的那箱血燕,果然是好東西。”
姜繆的手頓了頓。
她總覺得兩人之間的空氣都變了味。
宋墨依舊住在隔壁院,依舊很少露面,可每日清晨,她窗臺上總會多一束帶著朝露的梅花;她隨口提過一句什么吃食或書籍,傍晚就會出現在房里。
這些細微的溫柔,像春日的融雪,悄悄漫過她冰封的心湖。
“嬤嬤,”她輕聲道,宋墨今日……咳得厲害嗎?”
昨日深夜,她起夜時路過隔壁院,聽見里面傳來劇烈的咳嗽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她站在院門外,攥著帕子的手都在抖,卻終究沒敢進去。
賴嬤嬤嘆了口氣:“看十五的黑眼圈就能知道,侯爺昨夜又沒睡好。公主,要不您……”
話沒說完,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個十五連滾帶爬地跑進來,臉色慘白:“公、公主,太子殿下帶著人闖進來了!”
姜繆心頭一緊,剛站起身,就見姜昱帶著侍衛涌進了院子。他穿著一身明黃色錦袍,手里捧著個黑沉沉的東西,眼神像毒蛇一樣盯著她。
“妹妹,幾日不見,別來無恙?”他晃了晃手中的靈牌,聲音里滿是惡意。
當看清那方沉香木靈牌時,姜繆的呼吸驟然停滯。她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花架上,青瓷花盆“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瓷片濺到她手背上,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你把母親的靈牌……怎么了?”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眶瞬間紅了。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念想,是支撐她從南楚活下來的支柱。
“怎么了?”姜昱輕笑一聲,故意用指尖刮過靈牌上的刻痕,“我瞧著這木頭不錯,正想劈了燒火,聽說冬日里用沉香木取暖,最是舒坦。”
“你敢!”姜繆猛地撲過去,想要搶奪靈牌,卻被侍衛死死按住。她掙扎著,嘶吼著,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獸,“姜昱!那是我母親!你放開她!”
“放開她?”姜昱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讓我禁足時,怎么沒想過‘放開’?一塊靈牌罷了,值得你這么發瘋?”
姜繆的眼淚終于洶涌而出,混合著憤怒和絕望,“我母親至今棺木沒有回歸故土,還不是因為你這樣的太子無能!”
姜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當年她私通南楚的書信,可是鐵證如山!你以為你在南楚當質子,真的是為了‘兩國交好’?那是你母親換來的茍延殘喘!”
他湊近她耳邊,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針,扎進她最痛的地方:“我還記得宮里老人說過,她被送出去那天,跪在雪地里,額頭磕得全是血,像條狗一樣……”